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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两个小孔
    后来一次在井边也是如此,但这妖怪力气已经大了不少,可能是把他女儿推进了井水里,然后在其他下水之前把人吃剩的只有一副骨架子了。再之后几次可以看到它身子越来越强壮,行为也越来越放肆,甚至已经在光天化日下公然抓人吃,基本从生长流程看,和我以前听说过的养蛊章鱼很像,不过……”
    她为什么会迟疑,其实我们也都已经听出来了,那些神秘的养蛊手法,无论再怎么匪夷所思,所培养的也只是一种特殊的生物而已,就算加入了南疆降头术之类的元素,但也多半是为了让它能快速吃人而成长,并不会把它的身体变得无影无踪。而我们面前的这只章鱼壶,小小一个还不如人的头大,怎么可能藏得下能一口吞掉半个人大小的章鱼?更何况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也是空的,不像有任何东西的样子,这不是养蛊可以解释的。
    “阿诗玛小姐说的这事我曾经有所耳闻,但是印象不深,你提了我才想起来,确实跟这个作恶的章鱼壶有些相似。”从拿到鱼目珠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韩国栋,似乎也想到什么旧闻轶事,捧起眼前的章鱼壶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我们都挺佩服他胆子也真是大,刚才已经听到那抬桩身上发生的恐怖遭遇,还敢直接用手碰这壶,不怕被突然冒出的触手把大好头颅摸掉么?
    “诸位看看,这罐子上的两个凹陷进去的小孔,放在灯光下面看,有点像什么?”韩国栋把章鱼壶转过来,把那两个小孔朝着我们,又说道:“这大红宫灯可能颜色太艳丽了一点,三笑,你拿长明灯照一照这壶身。”
    虽然韩国栋让我拿诫器令我心中不免有些警觉和不爽,但目前看来应该不像是有什么企图的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料想他也不至于弄出什么幺蛾子,我要是太不给他台阶下,反而在业内同行面前做的太难看,于是就勉为其难的拿出长明灯,点燃了那幽蓝色的灯火,瞬间场内火红热闹的灯笼红光就全被这股充满凉意的灯光压了下来。
    方才章鱼壶上不太明显的那两个窟窿,在幽深静谧,随风轻荡的蓝色灯火下,渐渐显得有些悄怆幽邃,本来平淡无奇的两个小洞似乎越来越黑,越来越深不见底,把所有的光线都吸收了进去,就像连接了一个无底黑洞一般,似乎要把观者的魂魄心神都要拉进去似的。
    这时韩国栋又说道:“你们再结合一些这个壶的形状,看看像什么东西?”
    我们顺着他的话放眼望去,这章鱼壶顶上口小,中间最大,下方也很小,只比顶口大一些,而且中央鼓出的地方,在长明灯照彻一切的灯火下看来,居然并不是完全光滑圆润的,而是凹凸不平,也非正椭圆,那外观材配着黄褐色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人的皮肤一般……啊!
    除了韩国栋外,剩下人都猛然抬头,有些还不经意间啊了一声,大家都发现这章鱼壶配合上面的那两个透气孔,整体看来,居然有些像是一个人的头颅,而那两洞就是眼睛所在的位置,上面的一些凹凸不平的部分,也能和鼻子、嘴巴等凸出来的地方一一对应上,虽然需要花费些想象力,但一旦想到了这点,就能发现这并不牵强。
    “不错,我想各位都看出来了,这位抬桩最开始也说过,他在那处无人荒村里打开被封住的房门,第一次看到这个章鱼壶时,也产生了错觉,觉得那是个骷髅头,但后来光线亮了以后就当自己是看错,才糊里糊涂的拿了回来。现在我们不用凡间的灯光,也不用日光,而是借用在古墓中发现的长明灯后,就能很清楚的看到这物件的外形其实是仿造人头造的,这个外形绝对不会是巧合所成。”
    韩国栋见我们应该都已经看出来了其中的诡异,便开口解释道,我们听着也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因为刚才都已经亲眼见识过,那壶上的凹凸之处确实能够完全的对应脸上的器官,不像是无意为之。
    “类似于这种外形的壶,我见过不止一个,也曾经经手处理过一点,这是人头壶,是古代川蜀地区曾出没的一种邪术,与同样来自苗疆的蛊物相距很近,虽然本来并不是一家之物,但是在宋末兵荒马乱后,那些流离失散,居无定所的传人们可能也曾相遇合作过,才有了这一个东西。”
    “人头壶?是拿人头做的么?但我看这材质完全不像啊,人的头颅不可能处理成这种色泽的。”阿诗玛问道,她是古尸处理的行家,既然她说这不是人头做的,那应该确实就是如此,不过什么东西才会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名字呢?
    “的确,这壶虽然叫人头壶,但并非以头颅为材料,只是用普通的陶土烧制而成,但造型上却是模仿人类头颅的样子,挖出两个窟窿当作双眼,然后在瓶身上捏出其他五官来,等烤制完成以后,用放过七天接近粘稠风干的人血来上釉,此时的血液已经呈现出黑红甚至黑褐色,因此上釉以后显现出来的颜色较平时的寻常器具来的深而弥久,即使存放多年也不会褪色。”韩国栋解释道。
    我听闻那人头壶捏出仿造人类的五官来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用陈旧的人血来上色,下意识的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只是为了釉色能够长久保存鲜亮,那也有很多其他的方法,有许多甚至还有更高的艺术价值,没有必要非得取血来做这事,这之间肯定和什么邪术或者仪式有关系。
    果然,韩国栋接下来就向我们介绍了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来历,原来最开始制作这人头壶的人,本身倒并非什么邪门中人,而是古代苗疆中某些游散的少数民族村落的风俗,是一种祭祀祖先的仪式用具。因为他们觉得人是天地间最神奇的造物,而人体,尤其是大脑所在的头颅部分,则是世间构造最精妙的器具,一种存放灵魂的器皿。
    所以他们认为人在死后,并不是就完全结束了,只是这件最精巧的器具也有损坏的时候,因此灵魂要离开这陈旧损坏的器皿,去寻找新的安身之处,或者是新生的婴儿,或者是花鸟鱼虫,甚至也有可能是一块石头。这大概可以算关于轮回投胎意识的一种原始认知,虽然不如印度教-佛教系统这么专业详细,有丰富的判断机制和轮回体系,但也多了一份活泼纯正的民族风情。
    另外,一些德高望重,在生前建立过一定功业的人,会被天神接到天上享福,不用继续游荡在人间受苦,这种接死后升天的祖先在他们眼里也是一种神明,被称为祖神。而每当需要祭祀祖先的时候,那些受到族人们广泛认可有功德的先人,都会有自己的祖神牌位,因为在认知中他们已经是神了,所以可以直接开天眼看到地上的后代们在斋祭自己,不需要再准备其他降灵的道具。
    而剩下那些生前比较平凡的先人们呢,则都需要先准备一种名叫人头壶的器皿,这种器物是苗人仿造人的头颅外形所制成的罐子,因为他们觉得人头的本质就是一只存放灵魂的罐子,所以如果要短暂的召回先人们的亡灵,就必须预备可以让他们暂时容身的地方,而其中最舒服的,莫过于和人头一样的这种壶了。
    只是后来,苗疆中人有些喜爱研究邪门旁术的宗派,开始认为人头壶既然可以作为祭祀时候短暂留住先人魂魄的器具,那么改进一下,自然也可以长久保留灵魂了。这对当时兴盛的降头术、养小鬼之类的邪术主流非常有用,因为制成冤魂小鬼等东西后,如果短暂时间内不使用掉,不去让它们附身到别人身上,那主人自己很可能就会被反噬,长期留在身边,还会导致身上阴气过重,有时候其他顺便路过的孤魂野鬼也会要搭顺风车。
    但是每次临到使用前才开始做准备工作,实在是有些劳民伤财,尤其是被杀死做成小鬼的孩子的生卒年月时辰之类的很有讲究,要是搞错了一天,可能非但没有效果还会害死主人,往往为了凑对正确的时间,还要先等个大半年才能动手,效率很低,如果是急需使用的话,质量就要降低很多。
    而自从他们改造了人头壶以后,存放生魂降头起来就方便了不少,保质期也被大大延长,可以做到平时遇到合适的倒霉蛋时,就把他杀死制作成降头放在壶里存着,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而这种壶因为长期存放了生前枉死的怨魂,所以天长日久下来,也变得诡异阴森,其中充满了无数被活活剖膛放血的人,死前那一刻所受折磨时的怨念,因此如果把一个活物丢入壶中,不久以后就会被磨的血肉尽消,只剩一点碎尘,留下的游魂会被壶身吸走,无法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