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我带来这六面至真至贵的宝扇,还请中国的高人们看一看,是否能有相中者?”她一开口,那蹩脚的汉语发音就让我有些想笑,不过想到我说外国话的时候,大概也不见得多么的标准,可能在说母语的人眼里,还不如这阿三美妇的口音吧。
但与之相反的是,她的中文词句组织水平却十分之高,已经不止是流利通顺,甚至都带有一些文采,还有几分身处我们行内的常用风格,就好像她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骨市盛事一般。
一般来说,在国内流通的印度文物,基本都是以宗教相关为主的,一般是佛教或者婆罗门教的雕塑,或者是祭祀、典礼、祈祷等相关的道具器物,而纯粹的古董器物比较少,可能是由于两国审美情趣差异的缘故,虽然在某些文化方面非常相近,但是在古董行业,基本上印度的行货一直卖不出太好的价钱。
除非是四面佛像一类的可以膜拜供奉的神像,那就是完全天差地别了,在香港广东这种地方可以说是一像难求,价格很多时候炒的要比某些大热的古董还要高,尤其是那些大企业在新开一家店以后,一定要请一尊来自泰国、缅甸或者印度的神像来,才能够保证开店以后风水优越,门庭若市。
但是这印度女人似乎却是想要给我们看扇子,我顿时想到了那种外貌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的羽毛扇,这在印度的贵族之间最为流行,但是在素来喜好淡雅文静的国人眼里,显得太为浓妆艳抹,花哨纷繁了,所以基本卖不出什么好的价钱来,即使拿到这顶桩道场来也同样是如此,因为国内古扇市场中流行的,一般都是那种由名家亲自题笔写诗的墨宝扇,或者再不济也是山水田园画的折扇。
我转头看了一眼山羊胡,我知道他作为字画行业的大佬,对于扇子、屏风之类的古董应该会比较有兴趣,但若是印度产的,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拍下的意愿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虽然表面装得挺平静,但看出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期待,这样子简直像是他早就已经知道那些扇子是什么样子的似的,完全是一种一定要将其拍下的翘首以盼感,令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联想到刚才他和韩国栋、主持人一起消失了至少十五分钟之久,莫非真的是去后台商量什么了?历来顶桩道场上,开后门提前给看货的事也不少见,因为其实早看晚看一点,对最后的结果影响不大,又不是赌沉货,需要覆射物件的来历,所以要保持神秘。
不过总还是觉得有点怪异,若是山羊胡想要这扇子,那韩国栋跟去干什么的?难道是因为山羊胡本身说话的力度不够,需要韩国栋的面子出场才行?韩国栋可不是会做赔本生意的人,山羊胡有求于他,自然也要帮他做事,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悄悄把山羊胡也归为了牛鬼蛇神、危险分子一类,以后再有接触时候看来得小心点,说不定就成了韩国栋走狗。
思索间,那妖娆的印度女子便已经捧了六把扇子上来,一字排开,认真小心到甚至有些恭谨的摆好展开,一眼望去,色彩绚烂、金碧辉煌,在大红宫灯的映照之下,居然反射出炫目的光来,令人有些看不分明。
但最令我惊讶的是,眼前的这六把扇子,居然不是事先所猜想的,印度常见的羽毛扇,而是在我国或者日本等东亚地区,最为流行,也最附庸风雅的折扇,只是扇骨间距很大,中间还有横杠相连,扇轴的交点也不是一个点,有个巧妙的圆环机关结构,把所有扇轴绕着圆周焊在一起,合起的时候能够顺着圆周旋转,最后并为一体。
类似的结构我也看到过,这应该是属于非常原始,十分古老的雏形折扇,扇骨的排列和构造还不够巧妙,没法想现在常见的那些扇子一样,随便一合拢就好了,而是要用手按着那圆环,慢慢转动以达到开启和闭合的目的,也难怪那印度美女,方才展开的这么缓慢,除了恭敬的因素外,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件古物时间久远,那圆环长久经年下来,已经有些衰朽,使用时一定要非常小心,不然很容易让整个扇面都散架。
虽然这扇子的技术结构很原始。但可以说确实已经属于了折扇的范畴,而非汉晋之前最常见的团扇,也就是只有扇柄和一个圆面的最简单的扇子。而这六面扇子都符合“屏摄之位,坛场之所”的特征,简单来说就是折叠起来,可以随身携带的屏风,在古时候就被定义为是折扇。
折扇的一大要点,除了其本身结构外,还有上面所绘制的东西和材料,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六面宝扇倒又不像是东亚文化圈国家的古物了,反倒是印度的异域风情彰显无疑。
原来这六面扇子的扇面材质,并非中国古代折扇最常见也是最正统的白纸三矾,也不是偶尔能见到的绸缎扇,画面颜色鲜艳异常,甚至能将灯笼的光反射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来,就算是中国的一些糊香涂面,捶金洒金的富贵人家所用的扇子,也不可能闪亮成这样。
理由很简单,折扇这物件,与其说是用来消暑,不如说是附庸风雅之物,或者说好听点,表现自己有文化素质才对。而这六把扇子的扇面用富丽堂皇来形容都显得谦虚了,甚至可以说是浓妆艳抹,只是绘画者的技术十分高超,画面的颜色搭配依旧能传出美感享受来。
这么五彩缤纷的扇子,几乎不可能出自中国匠人之手,就算是花鸟图,仕女图,也是淡中有彩,有些婚嫁喜庆用的大红扇,虽然色彩鲜艳,但是细看之下,画面结构还是很简单的,不像这印度折扇一般,看过去满满的画,好像是在诉说什么故事似的。
不过更令人在意的是这扇面的材质,不是纸张是确定的,但是依旧能看出一些骨质来,摊开时也没有凹陷下去,应该并非软踏踏的绸缎,而且它们的韧性和延展性很好,连扇子收起时的折痕也非常不明显,就在光线上的色泽来看,倒是更接近动物制品一点,或许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不过光从肉眼观察应该是无法判断的,只能看等会那印度女人会不会让我们摸一下了,虽然按顶桩道场的规矩,顶桩有权利做出任何在不毁坏出售品的情况下,所有用于鉴定和辨识的行为,不过抬桩只要能够说得出足够的理由拒绝某项行为,那顶桩也必须接受。
周围的其他观众也纷纷感叹这扇面真是华丽无比,绚烂多彩,而台上的我们五个,则是一脸深思的样子,可能所想的跟我都差不多吧,毕竟谁都没见过此种材质外观的折扇,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历。
那么就只能等那印度女子介绍了,但换一句话说,如果我们中有人要买它,也只能任凭对方开价,无论是公道合理还是狮子大开口都无法判断。
那印度女子朝我们鞠了一躬,便开口介绍起她自己和这些扇子的来历,她说自己叫帕萨蒂,是侍奉湿婆大神的侍女,这次特意带了这六面“六枝天祭扇”来到过去同样有文明古国之称的中国,想看看是否能寻到有缘人。
“帕萨蒂?侍奉湿婆大神?”我不禁疑问的开口道:“据我所知,这是婆罗门教神话里的雪山神女的名字,也是湿婆神唯一妻子的名字,你只是巧合同名,还是故意为之?”
“这位朋友,并不是巧合,也不能说故意为之,因为我就是湿婆大神的妻子帕萨蒂。”她温柔而礼貌的说道,手中结了一个印,我看不太懂印度源流的手印各种姿势代表什么,但从她的神情中能够猜出来,这大约是一种表示敬意的手印,可能是因为方才的言语中提到了湿婆的缘故。
“你就是他的妻子?这么说你也是神了?”阿诗玛有些好奇的问道,她自己也有少数民族的血统,但是和汉人生活多年,并无太深的宗教信仰,所以对于帕萨蒂这种开口闭口将神话信仰等元素放在嘴上的人,似乎很是感兴趣。
“不,我并不是神,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婢女,而不是尊贵的雪山神女帕萨蒂。”一边说着,她又结了个手印,但是和之前的那个有些微妙的不同,似乎有一种和之前的那个相对映衬、一阴一阳的感觉,外观更内敛,更柔和,我猜想大约这是用来尊敬雪山神女的印。
“呃……可是你刚才说…”阿诗玛被她搞得有点糊涂了,不止她,我其实也有点没听懂,虽然我知道印度教那一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