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年再度笑了一下,那笑意自眼角而出,倾泻而下,面上却是不动半分。
这倒使得来福再度惊了一惊,失声道:“你这脸……”
是了,方才一直觉着这杨三年身上有些怪异之处,细思不得,眼下却是看得分明。
他的脸,正如木头般,无论喜怒哀乐,却是不动半分。
杨三年看着突地变了脸色的来福,却也没有避讳,而是径自看着房遗爱道:“大人如此千里迢迢,莫非只是为了看杨某变得如何?”
未等房遗爱回答,杨三年又自顾着说了下去:“不过皮囊一具,又何看得?”
房遗爱心头自是掀了一阵惊涛骇浪,听得杨三年如此一说,倒是平复了些:“你我之间,岂是这皮囊能阻的?我来,是因为听闻你在此。”
是了,他来,不过是因为他在。
如此而已。
杨三年再度笑了。
那眼里原本还盛着些风雪,却在听了房遗爱这话后,如突遇了骄阳一般,瞬间便融了。
“大人,舍下简陋,不知可否移步?”
杨三年出来,本就是来迎他的。
只是多年未见,此人还值不值得他来相迎,倒是要考较一番。
好在,房遗爱,依旧是房遗爱。
“杨大人可是要尽地主之谊?如此,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房遗爱笑。
此时,什么毒雾,都阻碍不得他半分。
房遗爱不说,杨三年却是自袖间取出三条帕子来,一一递到来福、秦无逸与房遗爱手中。
“这位大侠内力深厚,想来是不惧这山上毒物,房大人倒是马虎不得。”
看到房遗爱看向手中那条帕子,杨三年又自顾自说道:“这帕子在那子午草汁液中浸泡了三天三夜,拿来捂着口鼻,可保安全无虞。”
杨三年一边走着一边对房遗爱细细解说,一如当年。
房遗爱只是微笑着听着,偶尔回一句:有劳。
这北山,房遗爱自是来过一回,只是当初另有急事,倒是对这北山之景未曾留意。
如今跟在杨三年后头,倒是将这山上的景致打量了透彻。
“大人,你可还记得这茶?”
杨三年在一小片茶园前头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房遗爱。
茶?
房遗爱眼前如浮光掠影般想起一人,当下便勾了勾嘴唇:“杨大人指的可是那李家主?”
李家家主,李义,当年拿来招待初次登门的房遗爱,所端上的,便是产自这北山的茶。
往事,如白驹过隙,一晃经年。
“若不是因为这茶,也定不了他里通外贼之罪。”房遗爱再笑。
一抬头,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屋檐一角。
想来,便是这杨三年的住处了。
“大人当真是好谋略,只可惜,皇上他……”杨三年说到此处,突地闭口不言。
房遗爱却是笑着看向他:“只可惜,皇上他虽顾得往日情分,却是不愿再多牵扯其中。”
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与他,又何至于落得如今这番田地?
知道房遗爱心思通透,杨三年便叹了一口气。
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果然是小看了眼前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