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背对他们，洗着菜，但她知道他的状态不好。
    声音，语气，都足以证明他心中的困苦跟迷茫。
    “是长大了，我知道你在Ｈ市遇到一些事，可能心情不好，但日子总要过的，有些事情，也总非如人意。”
    李远：“他跳楼了，你知道。”
    这是肯定句。
    李小云在这些人里面脑子是最不好使的，但她很看重自己这两个朋友，因此也变得特别敏感，她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不对劲，有心打乱对话，却被李远看了一眼。
    “小云，你去外面一会好么？”
    秦鱼皱眉，淡淡道：“不需要，也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小云，你来帮我洗菜。”
    听谁的呢？当然听秦鱼的，因为她不想出去，怕这两人等下闹不明白翻脸了。
    李小云洗菜，秦鱼洗完手后转过身，看着李远，“你的朋友跳楼了，你难过，难过时还被列为嫌疑人，心里不舒服，我理解。“
    李远：“我的嫌疑被洗掉了，是你帮的忙？”
    秦鱼：“本来就没你什么事儿，我没帮什么忙。”
    只是去Ｈ市那天跟当地局长吃了个饭而已。
    让李远少受点牵扯。
    李远：“那有你的事吗？”
    气氛瞬间冷凝了。
    李小云手滑了下，还好碟子沉入水中，没碎，只是溅起水花，她下意识想转身，被秦鱼按住侧脸，转过去了。
    秦鱼不让她看自己跟李远对峙的画面。
    但她也没翻脸，只是眉眼浅淡，缓缓说：“你觉得他值得让我出手吗？诚然，他是你的朋友，但你跟他于我不能等同。”
    一半傲慢，一半现实。
    她向来很差别对待。
    李远是李远，他人是他人，别人的性命于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自杀的原因，跟你有关吗？”
    “那你得先告诉我他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秦鱼这一反问是厉害的，李远沉默着，后沉沉说：“他想联合另外两人吞并公司，把我驱逐出去，但事情败露了，另外两人把他出卖了，他还得为此承担违法的后果，所以跳楼了。”
    秦鱼笑了下：“所以你怀疑他败露了．．．是因为我？”
    李远：“是你吗？”
    他以为秦鱼会否认，结果没有。
    秦鱼：“是啊。”
    他承认了，李远是因为这个愤怒的吗？
    其实不该愤怒的，他知道她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他才对付那个人。
    可是．．．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警方调查结果．．．他并不是自杀，我也了解这个人，这样的打击不足以让他放弃性命，他只会蛰伏起来，想要东山再起，再不济也会报复我，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所以．．．他是被人推下楼的。”
    李远盯着秦鱼，秦鱼也淡了表情，幽幽看着他。
    沉默，死寂。
    李小云忍不住了，想要反驳李远，他怎么可以这样怀疑秦鱼，怎么可以！
    但小云的嘴巴被捂住了，秦鱼轻轻说了一句。
    “虽然我认为这样的垃圾不值得让你我这样浪费时间去争执，但我理解你的观念，你的感情，所以我愿意认真回答你。”
    “不是。“
    她太冷静了，没有被误会的愤怒，也没有诘问李远，电视剧里面拖沓剧情的狗血，她都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她明明白白回答。
    李远紧绷着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下来，他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秦鱼也没说什么，偏过脸．．．李小云看到她眼里的些微难过。
    “阿远。“李小云拉开秦鱼的手，跳出来说道：“我觉得你应该道歉！那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远绷着脸，不说话，他想说，却很难说出口，因为他有心结，不能言。
    起码在李小云面前不能说。
    秦鱼却很坦然，淡淡道：“贸然插手你的事，设计这么久，却半点没跟你说过，这一番变故对你来说打击不小，于本意可以理解，于情理是过分的，我如果是你，也会生气。”
    她越坦白，越通情达理，越显得他无理取闹。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只是他太茫然了，这一切对他打击太大。
    李远：“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这么做吗？”
    秦鱼：“会啊，为什么不呢？”
    李远一窒，喃喃道：“哪怕你知道他会死．．．他到底是被谁杀死的，你知道吗？”
    他只是下意识喃喃问，秦鱼却垂下眼，倒了一杯水，“是，哪怕我知道他会死，我不会放过他，不管他是不是会死在别人手里。”
    她一如既往坦诚，却也冷酷。
    李小云一愣，而李远忽然被吓到了似的，原本坐下椅子，此时也忍不住蹭得站起来。
    椅子应声倒地。
    他嘴唇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可看秦鱼的眼神．．．瞳孔一直在颤抖。
    秦鱼盯着他。
    “为什么只纠缠于这个人的死呢？其实你真正想问的其他四个挂掉的人不是吗？”
    “你真正怀疑的是．．．我如果可以对你这个朋友的生死视若无睹，是不是也会对那四个人狠下杀手。”
    秦鱼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
    铿锵一声。
    “李远，你在怕我。”
    沙滩上，温兮看了下手表，微微皱眉，李远跟李小云不是外人，什么事需要说这么久，秦鱼应该会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啊？
    而且一般情况下，李远这两人也不会来参加陈豹的生日会，这次来，应该是为了某些事情。
    温兮的目光从手表移开，落在那头已经安静很久的娇娇身上。
    这个胖子已经不吃东西好一会了，时不时往房子那边看去，好像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几次想冲进去，但都被尹珂给拉住了。
    陈豹接了一个电话，“啥玩意？警察？警察来找我干什么！滚犊子！”
    陈豹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想多说，压低了声音要上屋子那边，不经意跟温兮眼神一对，温兮起身，“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正在此时，上头忽然跑下一个人。
    正是惊慌的李小云。
    “兮兮你快来！小鱼跟阿远他们．．我好怕。”
    ——————
    秦鱼跟李远也没管见状不好撒腿就跑的李小云，寂静的屋子，对峙的两人。
    明明距离不远，其实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早已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