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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什么时候
    败逃回去的怀高朗等人用足珍贵宝材紧急疗伤,怀高朗想把那使双剑的人与梁九重叠起来,可叠不上,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流光阁,塞外门派?这样厉害的好手,在这林中,在护卫谁?”他复又想起另一人,那伸缩手!同样给他们吓的不轻,这是哪门子邪门的武功。两名高手皆在林,那么,有七成把握……那人就在林中!可眼见为实,还得一鼓作气再探一波。谁知崔昭展不从,怀高朗待得伤好八成,打马来到崔昭展跟前,阴恻恻道:“崔将军,你这是要违抗军令不成!”
    崔昭展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逝,光听这鸭脖子般的尖锐声便不喜,这些死阉人。
    “怀公公,本将军行军打战还用你们教?我已经探明这林后是一个悬崖,我们可以从悬崖想办法,徐徐图之。再不济等虎贲和走卒一到,走卒披重甲开道进林,这才是入林之道。”
    怀高朗声调更高了些:“来不及了!事急从权,必须要探出梁九在不在林!”
    崔昭展也面色一冷:“我赌他在林!这便够了!你要探林麻烦请自己去,别再拿本将军的将士填。”
    怀高朗手中高举一枚虎符,厉声道:“你已经违抗了军令,枉你还是位将军,可懂军令如山!”
    崔昭展向那枚虎符微低头,叩拳:“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突然“嚓”的一刀,好大一个头颅!龙骧骑轰然大乱!目眦欲裂。
    “爹!”
    “将军!”
    怀高朗尖酸刻薄之声立即淹没在长戟当中:“你们!你们想跟着造反不成!”
    这番热闹就大发了,梁九收到消息后忙跑到林外张望个不停,李疤子和石大柱也跟了来。
    梁九:“啧啧,这闹的,这些阉党没根后怎么还这样有种,就是不带脑子。疤子,要换你你怎么说?”
    李疤子难以理解道:“当然是听令行事,虎符一出,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拿命给填平了。”
    梁九点点头,一脸凝重:“慈不掌兵。让弟兄们停下手头一切活动,全副武装,龙骧骑没退路了,他们要‘淹’林!”这番突然生出的变故同样出乎了梁九的意料,他之所以特意放三人回去,便是要他们再吆喝些人来送,哪想变成这副激烈模样,这对大梁来说,是好事。对大燕来说,无疑火上浇油!
    很快铁浮屠一众披甲带刀,人人背负一捆长矛!在外围林里严阵以待,沉默肃杀,梁九在最前,左手一柄陌刀,右手一柄白鹿!是时候让大燕知晓,他梁九,在林!李疤子兴奋得很,终于不用再砍树砍的暗无天日,好好的大将军都快成樵夫去。
    林外,那一线潮混乱片刻后,崔宜年暂领主帅之职,他目里猩红,长戟挑着怀高朗的首级,指向深蟒林。其声中有些癫狂意味:“老阉狗,你不是要探林么?探啊!探!”
    这一日,三万六千余龙骧骑一骑不落,方天画戟直指深蟒林,蹄声轰隆,壮烈!
    崔宜年匆匆望了一眼黎青城的方向,而后赶忙收回视线,不再望,怕心中生出不舍。
    他有个姐姐,叫崔淑,早年不顾家门反对看上了一介低贱的商贾,为此更是不惜与崔家断绝关系,为了不辱没“崔家门风”,她改姓为焦,寓意去掉头上压着的‘山’,添四‘足’,跳出那个门阀。女子焦淑,姐弟两打小关系最好,当时焦淑与谭彭的婚宴没人敢去,怕被崔家怀恨上,崔宜年可不管这些,偷了他爹好几箱压箱底的珍宝拿去给他姐当嫁妆。
    “姐,近来可好?小侄儿可还乖?来年上坟时,可别忘了我最爱吃的蟹黄包儿。”
    皇命难违,唯有死绝,龙骧骑的名声和崔家的名望才能保住。怀高朗及那两名一品走狗的死,才能瞒天过海。
    崔宜年到底还是在林中见到了那人,那人也见到了他,他的刀,好快。拨起的面甲下,那眼神冷冽之余,带着一丝敬重之意。崔宜年看到了最想看的,胸口插着数支矛的他,倚戟不倒,再无生息。此役龙骧骑只留六名最年轻的将士回去报信,其余皆阵亡。铁浮屠亡数三千一。梁九在崔宜年身边席地而坐,看看自己的双手,心想这满手的杀孽呵。而后他用雪洗净手上血,拿出怀中的白萝卜啃上一口,嘴里轻哼:“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李疤子和石大柱一左一右护卫在后,竖直了耳朵偷听来着,心道千岁又在想念陛下了,怪不得老拿着个白萝卜啃不完,他们原先还以为这是长的像萝卜的天材地宝,眼馋得很。
    ……
    风远镖局的驴车队中,有一牛车,牛车上的焦淑忽然间只觉一阵心惶不安,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回眼望向丘陵后头的丘济平原那方。
    这时马健树骑驴来到侧方询问道:“嫂子,可是车上气闷想下车来透透气?”
    焦淑摇摇头:“马大哥,你可知那边平原那头是哪支军队在围剿大梁军?”
    马健树心下奇怪嫂子为何关心起这个,口中如实回答道:“是皇城里出来的戍卫军,龙骧骑。”
    焦淑唰的流下泪来。
    “嫂子,怎么了?”马健树不解,怎么忽然就哭成这副模样。
    焦淑捂住唇摇头,拉上帘重回到车中。一番哽咽给睡中的谭小磊吵醒了。
    谭小磊睁眼见到她母亲哭得伤心,赶忙用袖口给她擦眼泪:“娘,怎么了?是想父亲和奶奶了么?我想他们都没哭鼻子,怎么娘倒还哭起鼻子来?”
    焦淑止住一阵泪儿,摸摸谭小磊的眼角道:“小磊,你先跟着你马叔叔去向绵城,路上要听马叔叔的话,知道吗?娘要离开一会。”
    谭小磊:“娘,你要去哪?”
    焦淑把他拥入怀中,在他额头亲上一口,轻声道:“娘去找下你舅舅,还有……你外公。”
    “现在,你先在车上背诵十遍言行礼。”
    谭小磊还以为外公和舅舅在难民潮中,有些胆怯,听娘说外公刻板严肃凶得很,他还未见过,舅舅倒是偷偷见过几面,舅舅对他特别好。他又有些欣喜,忙听话的背诵起来。以为他娘很快便会回来。
    焦淑掩唇掀帘出车,找马健树说了这事。
    这兵荒马乱的马健树哪敢同意,谁知这娇柔的女子,用匕首架在了自己脖颈上,泪眼婆娑哀求,只要一头驴,她一人去便好,让他千万要看好小磊。马健树怎么劝也没用,想带着几名好手跟着去,哪想也不行。焦淑怕连累到他们。不得已,马健树急得团团转,目送焦淑骑驴行往那片如今人畜不敢近的地方。
    马健树最后回眼望黎青城的方向,言语苦涩无助得很:“谭大哥,兄弟有负你重托。这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