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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节
    她想了想,又道出一句“昆仑”,凭借着桑桑之前所说的景象试着想得更详尽一些,曾在梦里见过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水镜中景象变幻,她本以为能看到昆仑仙境,然等了许久,却连山脚都不曾瞧见,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在水镜中涌动。
    她伸出手,试图将雾气拨开,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冷湿润的水。
    她不由疑惑。
    昆仑是这样的?跟桑桑说的大相径庭啊
    这个念头一出,雾气竟流动起来,稍稍散开些许,朦胧之中,似乎看见一道人影,悬于虚空之上。
    离得太远,雾气又浓,能望见的只有一袭碧天的蓝,以及不知从何处伸出的,捆缚着她的无数白色锁链。
    无法以言语来形容这一幕,仅仅望着那道身影便觉得孤独又悲伤。
    好似千年万载,都沉在一场幻梦里,不愿醒来。
    两次未果,再看下去应当也无头绪了,她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霓旌的话。
    百年之前侵入天虞山,致使那女弟子走火入魔的邪气,与三危镇乃至余音阁附近出现的邪祟究竟有何干系,是她多想了还是另有蹊跷?
    诚然如今有师父和师兄为她挡着那些心存疑虑的仙君和仙门弟子,但再这么下去,之前失踪的人杳无音信,那孽障保不齐还会对其他人下手。
    先是蓬莱,又是中皇山,接下来又会落到谁头上
    说起来世间仙山仙府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挑在天虞山?
    魔尊和她师父,会被同一个妖邪盯上,总该有个共通之处
    她一番沉思,却忘了自己还站在水镜前,天虞山上下她本就十分熟悉,稍加细想水镜中便浮现出天虞山各处的景象。
    念及那邪气曾数次出现于余音阁附近,此事她始终觉得不寻常,诚然还没有证据,但心中疑虑却一日胜过一日,她借着水镜绕着浮山仔细看了一圈,竹林幽静,余音阁附近也并无异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叩”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
    她回过神来,狐疑地走过去将门打开,就见门槛边落了一只纸鹤,她一开门,纸鹤便飞了进来,停在她跟前。
    这是天虞山中用于传信儿的小法术,纸鹤飞不远,却可凭借一缕灵气飞上主峰。
    而眼前这只纸鹤所带的灵气,显然是余念归的。
    她愣了愣,抬手一点,解开了纸鹤上的术法,余念归的声音便从鹤身上飘了出来。
    “渺渺,你前几日拜托我的事我留意了,余音阁中一切如常,但昨晚我好像听见竹林里传出了些古怪的动静,师父这两日极少回来,我还未禀报与他,这便去林子里瞧瞧,近来山下不太平,你无事就莫要下来了,待我查清楚且来同你说。”
    声音至此而止,纸鹤也恢复原状落在她掌中。
    她一时有些怔忡。
    竹林中的动静,行踪不定的端华长老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霓旌提及的那个走火入魔的女修。
    身后传来水流声,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水镜中浮现出一片竹林,浊气游荡,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余音阁蔓延而去。
    她顿时心头一咯噔,不祥的预感陡然而起,抓起佩剑狂奔出门!
    渺渺她终于会吃醋了,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流下老父亲的泪水
    不过话说是抱还是不抱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遭逢
    她冲到崖边时,恰好遇上带着孟极出来晒太阳的霓旌,惊得一人一兽眼珠子险些跌出来。
    “你去哪儿!你师父不是不让你瞎跑么。”后头着急忙慌地喊着,然而话未说完便见她已然御剑而下,眨眼便不见踪迹。
    一阵尴尬之后,霓旌无奈地叹了口气,朝身挺着肚皮晒毛的猛兽斜了一眼。
    “你是跟我来还是留这儿再晒会儿?”
    全然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孟极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好不容易放晴的天儿,眯着眼打了个呼噜。
    霓旌眉头一皱,撑开了九思:“去还是不去,好几千岁的仙兽了,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孟极瞥了她一眼,不满地低吼了声,还真就一翻身爬了起来,在地上磨了磨爪子,走到她的伞下,蹭蹭她的腿,似是在等她。
    见状,霓旌低笑一声,跨上它的背,九思清光莹莹,遮掩了她的气息,一道白影从九天悬瀑之上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云渺渺一路疾驰,抵达余音阁,顾不上尊卑礼数,拔腿往里冲。
    “念归!”
    在阁中找了一圈,并无人影,整座余音阁静得落针可闻。
    想起放在在水镜中瞧见的邪气,她立即转身朝竹林跑去。
    这座浮山是长老所居之处,山间长着不少仙根灵草,平日里余念归时常出入采摘,她曾叮嘱过静观其变,若有异动也不可以身犯险,但由于一直没能找到失踪的弟子,这几日山下流言四起,对她的怀疑也愈发难平,许是担心她为此事奔走,惹来更多误解与不满,这傻姑娘才决定替她前去。
    但仔细思量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事端,看似散碎,却似有一股无形的线索将其连系。
    从离开令丘山,到三危山中遭遇三青鸟,再到酆都天裂,梼杌出世她暂且理不出头绪,也道不出个中缘由,但无论那邪祟有何目的,多半是来者不善。
    既然在山中东躲西藏,定是还不敢轻易挑衅,若此时打草惊蛇,逼得那孽障奋力一搏,那念归
    她无暇细想,一头钻进了竹林中。
    这儿漫山遍野皆是竹海,昨夜放晴,林中阴冷,积雪还未化尽,白雪翠竹,本是诗画一般的景致,但此情此景,却只觉背后阵阵发凉。
    地面濡湿,每踏过一步,都会留下脚印。
    她循着脚印往前找,迟迟不见余念归的身影,出来匆忙,也不曾带着水镜,愈是焦虑,愈是无措,她只得靠喊,若是余念归能听见,回她一声,也是好的。
    兜兜转转,眼前景象似乎都是一模一样,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找到了哪里。
    这浮山与主峰乃至风华台自是不能比,但方圆也有数里之广,竹海中的药草味儿盖过了其他气息,寻人就更为艰难。
    “念归!念归你在哪!念归!”她总觉得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儿,便用寸情在其中一株竹子上划了道痕。
    几番兜转,当第三次回到这株竹子前,终于确信,她被困住了。
    至于是从哪一步踏入陷阱,已无从得知,眼下如何出去才是紧要。
    这山中应当没有法阵,且能走的方位都已尝试过,会是谁
    她拔出霄明,一剑斩下,凌厉的剑气掀起一阵罡风,以她为中心朝四面荡开,刹那间竹叶如浪,飒飒翻涌,最终止于某一处,消散于无形。
    望着那个方向,她皱了皱眉,立即快步赶去。
    便是再高绝的幻术,也定有一处边界,在三危山时遭逢的虚梦千年,是以全镇百姓血肉神魂为依凭,才能复原整座三危镇,而这回,怕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从方才的剑气所经之处看来,多半只有这方圆数丈,不知硬闯可能离开。
    她的肩伤到底还是落下了一点病根,不过挥了一剑,竟然已经开始发麻了。
    离风止之处仅有数步之遥时,身后忽然蹿过一道寒气,如冰霜入骨,瞬间令她不寒而栗!
    无暇细想,回身便是一剑!
    邪气被剑气劈散,转眼又汇于一处,浓郁的黑雾与她那日在虚梦千年中所见的如出一辙。
    黑雾中透出一角黑兜帽与一截瘦削入骨的下颚,惨白如雪,仿佛覆了一层寒霜,连双唇都毫无血色,白中发紫,淡淡一笑,便如鬼魅一般甚是可怖。
    她吃了一惊:“是你!”
    黑雾中的人发出一声冷笑,突然出手朝她的脖子掐来!
    她当即举剑一挡,却被他掌中浊气阻隔,未能伤他分毫,自己倒是被迎面而来的浊气迷了眼,连连后退!
    雾中人反手一掌,将她推了出去,撞在竹子上。
    余音阁的竹海周而复始少说有上千年了,竹子沾染了灵气,比寻常的更为坚硬,猝不及防撞上,都得淤青好几日,遑论如此。
    云渺渺滚落在地,疼得直抽气,抬头望着眼前的步步逼近的黑雾,咬紧了牙关。
    雾中人俯下身来,捏住她的下颚,指尖冷意刺骨,她简直怀疑触碰到的可是一块冰。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嗓音低哑如撕:“受人庇护才能活下来的滋味如何?”
    云渺渺狐疑地打量着他,试图透过重重浓雾,看清那张脸。
    兜帽之下一片漆黑,唯有一双死水般的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一刹,仿佛有利刃穿心,仅仅被这么看着,都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你到底是谁!混入天虞山有何图谋!”
    浊气漫过,他忽而一笑:“若我说,我只是想活得像个人,你信吗?”
    他的口吻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冷嘲热讽,又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发牢骚。
    “你觉得我是什么?鬼?妖?还是魔?”
    云渺渺压根听不懂他究竟想说什么,咬牙道:“那些失踪的仙门弟子,可是遭了你的毒手!念归呢!”
    他顿了顿,手下一使劲儿,便听到她吃痛的抽气声。
    “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小命,若我在这下手,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你。”
    “你到底到底意欲何为,难道就不担心被发现后挫骨扬灰吗!”她眸中燃起怒意,紧盯着他的双眼,不露声色地松开了手中剑,按住了腕上的金钏。
    “挫骨扬灰?”他冷笑,“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没尝过这滋味。”
    他留意到她眸中似有闪烁之色,心头一紧,低头便瞧见她的手已经握住了不染,在他出手的同时,她亦心念一动,不染转瞬化形成藤,照着他的面门一鞭劈来!出手之快,令他慌忙松开她,退到一旁,惊险避开!
    云渺渺手中握着不染,金光流窜,其势狠戾,较之霄明的剑气也不遑多让。
    一鞭未中,紧接着又是一鞭。
    她还记得那晚重黎所教的招式,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挥鞭回旋,骤然掀起烈烈罡风,飞沙走石随之冲天而起,如一道漩涡,朝着他狠狠落下!
    雾中人飞身后退,凝雾于掌中,竟成一柄长刀,迎上不染的辉光。
    不染虽是上古神兵,但以她眼下的修为和灵力,实在不足以发挥其万一,仅仅一招,也只能压制一瞬罢了。
    她心知不可恋战,一招将他逼退数步之后,便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一道浊气破空而来,她侧身一避,却被划伤了右臂,顾不上血涌,扬手又是一鞭。
    这一次,挥向的是方才霄明剑气消散之处。
    不染打中虚空中的障壁,浊气涌动,与之相撞,迸发出耀目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