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问道：“我没读过那么多书耶，你说说看。”
    我：“本本中写，宋朝时，有修炼的大蟒蛇变成美妇叫白素贞，与西湖千年青鱼精小青，在杭州西湖遇书生许宣，白蛇经过了借伞还伞后，蛇精要与许宣结为夫妇，嫁与他。后许宣乃知白素贞、小青俱是妖精，并受大蟒蛇威胁，惊恐难安，便求法海禅师救度。于是白蛇被收入钵内，镇压于雷峰塔下。”
    小僵尸：“这……和我听到的不一样啊！和我看的电视演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在这个版本中，许宣是自愿出家的，他礼拜禅师为师，就在雷峰塔剃为僧。”
    颜直高淡淡道：“世人总是喜欢听美满的故事，但这个世上美满的事情很少，更多的都是遗憾的事情。最无耻的其实是人类自己，欺骗别人，欺骗自己，没有一处是真的。”
    我尴尬笑笑，道：“你说的诚然是实话，我诚然扯过几次谎话，诚然骗过几次人，但我觉得我其实不算很无耻。”
    颜直高若有所思的望着夜风，幽幽道：“无论是扫晴娘的传说，还是被美化的白蛇传，还是古往今来，被杀掉祭山、祭水、祭神的无数少女小孩们，又或者是那些众人口中慷慨就义为国家换来和平的和亲公主们，她们被冠上英雄的桂冠，却没有人问过她们想不想要，问过她们想不想被牺牲。”
    小僵尸问：“他怎么回事？”
    我：“不要在意，他有时候就会这么装逼。”
    小僵尸：“那他在说什么？”
    我：“我也听不懂，但是不要在意，我们安静的看他装逼就好了。”
    小僵尸：“……”
    我：“他有一种病，叫做间歇性装逼症，症状一旦犯了，就会像现在这样装逼。”
    小僵尸恍然大悟，道：“那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他装逼好了。”
    我：“嗯嗯。”
    教室里。
    秦然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韩莉莉偷笑，心里琢磨着：她真是敬业啊！菇凉你为了工作，还真是拼啊！下雨了还扮鬼……
    韩莉莉：“没。”
    秦然道：“我好像听到戏曲声，像是京剧，唱的是白蛇传。我们快回家吧。”
    韩莉莉偷笑：“不，我们要倒垃圾，不倒的话，明天早上检查卫生的人看到垃圾没倒会扣我们班级的分。”
    秦然：“也是。”
    我：倒个毛线的垃圾啊！
    你们要是倒垃圾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你们班主任的奖金会被扣光的好不好！
    菇凉你没听见这不详的戏曲声吗？赶紧溜啊！
    于是，这两人就一起提着垃圾打着伞，把垃圾扔到学校垃圾场。
    小僵尸招呼我们两个，道：“跟上，我们要保护韩莉莉。”
    我：“那秦然呢？要不要顺便保护他？”
    小僵尸：“你管他呢。”
    去学校垃圾场要经过操场。
    雨夜，雨点打在草地上，窸窸窣窣，带着绿色新鲜植物的青涩草木泥土气味。
    操场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戏台。
    雨点也不知何时停了，一个浓妆艳抹的戏子在戏台上唱戏，唱的就是白蛇传。
    秦然木然的看着那戏台。
    韩莉莉：“我擦！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戏台啊！还有菇凉你的道具好丰富啊！这回装的终于很像那清朝女鬼了，啧啧，这戏台上道具，这涂得大花脸，真的和唱戏的小生一样啊！”
    小僵尸目露警戒之色，道：“真的是徘徊在人间的亡灵，因为强烈的执念无法放下这个世界。她会伤害韩莉莉。”
    颜直高拦住他，淡淡道：“等等，她也许不是冲着韩莉莉的。”
    我皱眉道：“难道是冲着……秦然？”
    小僵尸松了口气，道：“那就无所谓了。”
    秦然手一松，扔掉垃圾，忍不住跟着那清朝菇凉唱起来，“驾彩云离却了峨眉仙山，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川。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我捂着耳朵吐槽道：“我肿么有一股看白娘子传奇的既视感啊！这里的人肿么回事，怎么二话不说就唱歌啊？”
    清朝菇凉接口唱道：“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面对这好湖山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眉走这一番。蓦然间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这颗心千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狂澜？”
    颜直高：“果然是一言不合就唱歌……”
    韩莉莉崩溃：“我擦！你们两个怎么对唱起情歌了？菇凉你是替人装鬼的啊，不要浑水摸鱼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样很没职业操守的好不好！”
    秦然慢慢走上去，问：“你是谁？”
    清朝菇凉幽幽道：“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秦然问：“等我？你一直在等我？”
    韩莉莉：“我似乎彻底没戏了……菇凉你狠！你这个近水楼台果然先得月了！我特么居然为他人做嫁衣了……”
    清朝菇凉站在那里，道：“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没来，你一直没来，我等了十几年，从一个十六岁少女，等成三十岁老姑娘，我一直在等你，因为我相信你说的话，你说你会混出名堂，你说你会来娶我。”
    秦然问：“之后呢？”
    “我还能怎么样？我绝望了，心灰意冷，我死了，死了都没等到了，所以我现在还在等。还在等。”
    韩莉莉奇道：“等什么啊？”
    清朝菇凉擦掉自己脸上的脸谱，抬起那张脸。
    她的脸不可怕，甚至很美，只是有点过于苍白。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戏服，眼珠像乌黑澄净的黑曜石，眉眼如画，小小的身子有点瘦削。
    只是她的眼神在某个瞬间陡然狰狞起来，道：“我在等着杀你啊！你骗了我！骗了我！你根本不会来娶我，我居然把你逢场作戏时说的话当真了！我恨你！”
    她的指甲陡然变黑，鬼气横扫，几个闪烁间就来到秦然面前，乌黑的指甲抓着他的衣领，秦然的眼睛里甚至倒映着她那狰狞而痛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