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招手叫来一个小警察:“这几位你给我好生伺候着,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但是不能违反纪律,超出我们招待标准的也不行,行为必须控制,可以借他们手机打电话,网络不行,电脑不行。这些东西培训的时候都说过的吧?”
小警察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又不敢擦:“说过的说过的!”
“不知道的话……”
小警察赶紧打断张叔:“知道的!肯定知道,必须知道,张队您千万放心!”
“嗯,好。”
张叔摆摆手,带着我从警戒带下边钻了进去,把那群睡衣男女留在下边。
我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小警察大声招呼着:“各位请跟我来领大衣,一会儿会给大家提供一顿简单的早饭,大家填填肚子。然后大家可以跟着我们车去派出所暂时休息一下,这不是拘禁!我重申一遍,这不是拘禁!这只是让大家暂时休息!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如果有需要联系的亲属、律师以及助手等,都可以用所里的电话联系!”
这小警察也挺会来事儿,说得他好像是导游似的,带着客人们游览乐园呢。
那群分分钟几十万的睡衣男女们今天大概是注定要在派出所荒废掉至少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换算成金钱的话,差不多可以上亿了呢!真是损失巨大,令人心痛。
这栋楼就上下两层,上下各四间房间,分别排成一排,结构非常简单。
根据介绍,下层中间两间房间住的是他们的男性成员,两边的房间靠东边的被改造为厨房,靠西边的被改造为浴室,浴室的西边,楼上楼下都是厕所。
两个男性成员都是老师,一个是高中老师,名叫梁子涵,另外一个是高校老师,名叫卓佳。
他们的房间看起来一切正常。梁子涵的房间看起来稍微杂乱一些,卓佳的房间看起来比较整洁。
这个暂时还做不得数,他们入住的时间尚浅,还看不出来有什么迹象。
梁子涵看起来比较喜欢运动,他的房间里已经把各种跑步用的跑鞋、护膝、口罩等用具收拾出来。看样子要不是今天发生了事件,他应该已经在享受他的晨练了。
卓佳更热衷于看书。他带了大堆的卡耐基之类的鸡汤和营销类书籍。我大概翻了翻,看得更加云里雾里。
我以为营销的书籍会介绍一些化腐朽为神奇的营销案例,没想到通篇都是在没人打鸡血,让人无脑向前冲的洗脑文字。这种书读了有什么意义呢?
浴室是那种结构比较简陋的淋浴,是烧电的,自然不可能一次让所有人进去洗澡。不过好在窗户都比较紧密,这个天气在这里洗澡应该还是比较舒服的。
从楼下通往楼上的楼梯只有靠在楼房外侧的安全通道,是非常常见的那种铁板楼梯。
张叔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楼梯的扶手,用指尖碰了碰,摸了摸,抬起来看了眼,没有灰尘。他看了我一眼,于是我也上去碰了碰——一阵麻痹。
我对张叔点了点头,张叔的脸色一下就阴下来了,手也不敢乱摸了,侧身让我走在前边。
我试了试轻手轻脚地走在楼梯上,发现这并不管用。无论你抬脚多轻放脚多缓,只要重量一放下来,就把楼梯压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声音很尖利,非常有穿透力,我觉得住在楼里的人不可能听不见。
张叔点点头:“行了,不用试了,我们直接上去。”
那就妥了,张叔老司机说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上去之后是并排的四个房间。
最靠着东边的是一个做营销经理的妹子的房间,她叫刘丹,鹅蛋脸,五官挺端正,齐胸长发的尾端烫了几个波浪,染成棕色。
靠着她房间的是那个马脸中年女人的房间,她名叫傅雅萍,头发像个锅盖一样盖在头上,手臂粗壮,手指上全是老茧,左手上戴着个颜色昏暗的翡翠手镯。
马脸中年女人房间往西就是死者住的房间。死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性,几乎齐腰的长发在头上编成几个小辫子,刘海长长地覆盖在额前,圆脸,身体丰腴。
资料上说她是个什么动物营养师,名字叫张曦,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顺利找到工作,据说在公司内部发展还不错。
我忍着指尖的麻痹,推门进去。
一对暴起的双眼突然出现在我脸前,我吓得倒退一步,只见对方脸上青筋一根根地像是蚯蚓一样浮起来,舌头塞在上下颚之间,好像要扑上来一般。
我顺手抽出黑刃,却被张叔拦住了。
“别动刀!”
看到眼前的女人一动不动,我才知道这是尸体,不是我害怕的红衣厉鬼,不禁无奈地苦笑一声。
房间里有一些煞气和晦气,正在努力地聚集起来。
现在它们还不成气候,得一直等到头七回魂夜的时候,它们才能重新凝聚成型。
作为一个穿着红衣上吊而死的女性灵魂,居然并没有直接生成红衣厉鬼,而是还要走流程等七天才能重塑形体,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也许这个张曦心里并没有多少恨意?
这个房间往西,靠着厕所的是最后一个人的房间,她名叫稻玲,自称是一家新媒体公司的主编,戴着黑色大框眼镜,同样是圆脸,齐肩长发,穿着一身黑色修身的衣裤,看起来很干练。
不过现在除了这位张曦之外,都被拉去了派出所,这里是人去楼空。
我听着窗外整个城市醒来的声音,高架上车辆开始多起来,像是城市重新开始了它的呼吸和脉动。
“张叔,这应该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吧?”
张叔摇摇头,戴上手套,先整理了一下地板,然后把张曦从天花板上的绳圈上放下来,平摊到地板上。
他又指了指天花板:“你还没看见吗?”
我不太喜欢和死人对视,所以根本没看这个房间的天花板。
张叔提醒我之后,我抬头看去,只见鲜血淋漓的一个硕大的,像是用尺子量着画出来的五芒星在天花板上,像是一只冷冷地打量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