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的队伍距离近了一些,和几乎都保持着人形的幽灵不同。它们大抵都是奇形怪状,基本不成人形,而且几乎都有实体。相比起“鬼”这个称呼,它们更类似于我们华夏里的妖魔的概念。
过了一会儿,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领头的是个大鬼,头上长着长长的角,披着长长的披风,一步一步庄严地拖着脚走着。
有个长得像是蛤蟆一样的东西几乎是滚到它脚边,沙哑着嗓子报告:“总长!好像有人类的味道!”
“唔!”
大鬼沉闷地应了一声,没有反应,动作都没有乱,接着向前走去。
跟在大鬼身后的几个长得像豺狼野兽的东西不禁抱怨起来:“有人类的味道啊!总长为什么不管呢?我们可好些时日不曾享受过人类的味道了。”
总长沉默着一步步往前走,根本不搭理队列中的小弟们的抱怨。
它的力量笼罩着整个队伍,就算队列里的妖魔不满,也只能被它的力量束缚着往前缓缓行进。
平隆盛双手握得紧紧的,手心的木棍甚至在微微颤抖。
她从身上掏出一张闪着微光的纸,将它放在刚才她画的阵法中央。
这张纸上的微光一闪,在我们周围浮现出由蓝白色线条组成的透明的城池的虚影,一闪即逝。
而那张纸则像是融化了一般融入地面,再也看不见端倪。
我心中明白,这是一幅价值不菲的阵图,一般用在非常关键的战斗之中,为了争取优势和胜利,才会使用。
在这里使用的话,我只能猜到对面的百鬼实力过于可怕,让这平家大小姐心生畏惧了。
百鬼的队列缓缓靠近,气氛逐渐险恶起来。
现在就算只靠肉眼观看,都能看到对面的那污秽的妖气凶险地在空中如同巨大的火焰一般抖动着,努力地试图向我们罩过来,却每次都被最前面的大鬼给止住,不能寸进。
我们看着大鬼身后的妖气像是怒涛一样不停地向着空中无形的障壁拍去,心中感到有一些惊悚和犹豫。
这样庞大的气势,光凭我们三个人能不能挡得住?
看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只大鬼总长貌似能挡得住它们的气势,要不要就这样过装聋作哑过去算了?
就在我们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前边传出“哞”一声响亮的牛吼。
“是牛啊!”
“牛肉啊!”
“这样总长就不会拦着我们了吧!”
百鬼的妖气更加剧烈地动摇起来。
只见一头雄壮的公牛从队列的后方奋起四蹄奔跑过来。我仔细一看,在它身后滴滴答答地正往地上淌着血。百鬼的队列顿时一乱,原本的一条纵队顿时弯了起来,将公牛围在其中。
大鬼终于停下脚步,一卷披风,发着红光的双眼闪了闪,对着那头牛一伸手指。
那头公牛便一声长吼,无力地倒在地上。
百鬼顿时嘶喊着跳跃向前,扑到公牛身上撕咬起来,声音大得让人心中胆寒。
如果说一个两个鬼,我还有胆量与它周旋,这上百个鬼站在我面前,将一整头牛眨眼之间生吞活剥,吃干抹净,连一根牛毛都没剩下。
我自己估摸了下自己的小身板,怕是没有那头牛经吃……
大鬼接过手下递给他的热腾腾的一颗牛心,就那么囫囵地包进嘴里,大口地咀嚼起来,没嚼几下,就一口咽了下去。
那头公牛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现在已经杳无踪迹了,只剩几滴血滴在地上,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大鬼带着百鬼调头,从来时的路上,一步一顿地回去了。
平隆盛大大地松了口气,几乎整个人都站不稳,身体摇了摇,抱住我的胳臂,看我一点都没有动摇的样子,不禁夸奖说:“不愧是天朝上国的人,嘿,我们东瀛这小地方的场面,怕是不上台面了。”
我有点尴尬,觉得鼻子痒痒的。
就算是华夏来的,谁会天天跑去看闹鬼啊?
说实话,我对百鬼夜行的情况并不清楚,也不知道百鬼夜行是为了做什么,要做什么,对人们有什么危害,更不知道那头牛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谓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了——虽然也有一些紧张和害怕,但和平隆盛那种几乎虚脱的紧张,差别就大多了。
不过这就没必要在平家大小姐面前认怂了,我毫不客气地装傻认了下来。
田宁婴收起手里的符纸,长长地舒了口气,小手拍了拍高耸的胸膛:“吓坏我了……如果让我向这么一群妖魔发起进攻的话,我觉得我会调头就跑,逃之夭夭。”
抱着我胳臂的平隆盛看了眼田宁婴,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重重地掐着我的胳臂拧了又拧,疼得我龇牙咧嘴。
田宁婴看着我们歪了歪头,好像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吐了吐舌头,跑到我另外一侧,抱住我另外一只胳臂……
emmm,这样好难动。我将手臂从她俩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让她们两个自己相互搀扶着去了。
这时,百鬼的气息终于已经消失不见,远处的神社里也亮起了灯。
神社的大门“吱呀”地一声打开,几十个神官匆匆地从里边走出来,拿着手电照着露面,两人两人一组,四散而去。
平隆盛立刻将黯淡了不少的阵图收回来,一马当先,向朝着我们走来的神官迎了过去:“两位晚上好,我是平家的隆盛,因事态紧急,需要立刻拜会神主大人,无法遵循礼数还请见谅。”
两个神官吃了一惊:“你们是人是鬼,百鬼夜行之后哪里有活口?”
平隆盛顿时竖起眉毛来。
她一路上对我们好声好色,一个是欠我们人情,另外一个是我们也没怎么苛待她。现在一看到有人挑衅自己的权威,她立刻就原地爆炸了:“百鬼夜行的解法多种多样,光平安时代就有得是办法,难道千年后的现代居然百鬼夜行之后连活口都留不下来了吗?”
神官顿时语塞,齐齐地倒退一步,伸手进怀里,像是要掏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