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吕老头,他的额头上很快便被油汗打湿,闪闪发亮。
“我……我……”他嗫嚅着嘴唇,看着我的目光中全是哀求,小声地说:“我……不认识……”
我目光一凛,眉头一竖,刚想发火。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隐瞒什么?就不能节约大家时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吗?
吕老头举起双手,双眼一闭,像是怕我要打他一样,飞快地说:“我只见过她的照片啊!警察曾经拿着她的照片问过我啊,所以我知道有这么个女孩子啊!我可真不认识她!”
田宁婴在一边和小羽交代前因后果,敖建业也竖起耳朵在听。
我盯着吕老头,发现他居然真的没有撒谎,就问他:“你是真的没见过这个女孩子?”
吕老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我揉揉眉心,觉得这事儿有些麻烦了:“那你说说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吕老头还是苦着脸:“要说的话……只有一句话……”
我心里烦透了他这吞吞吐吐的德行,到底有啥话不能说啊?
看着我逼视着他的眼神,吕老头吞了口唾沫:“那几天……我昏昏沉沉的,还以为是热伤风,过去之后,啥都记不起来了……”
小羽听完了田宁婴的任务简介,顺便也注册了我们事务所的小程序,这时才开口说:“你这个可能是失忆,因为看到什么非常震撼的场景,所以导致你的记忆混乱,想不起来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过,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捡回来一条命吧。要不然,你很可能会遭遇危险。”
吕老头倒吸了口凉气,脸上全是惊悚。
小羽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拍拍手说:“老爷子,正好,这里有个机会可能可以让你找回那几天的记忆,你有没有兴趣?”
吕老头皱起眉头,脸上全是纠结:“小姑娘,你觉得……我那记忆,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小羽好像对这方面非常有研究,胸有成竹地说:“你要觉得在那之后,生活没什么问题,那这个记忆可以不要。你要是觉得心里膈应,可以选择找回那段记忆。怎样?你打算怎么选?”
吕老头又仔细想了想:“我觉得那段记忆就不要了。但是我看你们好像是需要那段记忆?好像是挺有用的?我不要了的话,你们不就也得不到了吗?”
小羽摇摇头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的。你不想要那段记忆,我们可以将这段记忆形成一个电影一样的东西,让别人进去感受,把信息带出来。”
吕老头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觉得既然当时我受到冲击很大,那现在我一样会受到很大冲击,生活不容易,能少点波折,尽量少点波折吧。”
小羽笑起来:“老人家看得透彻,就是这个道理。那正好这个时间是睡午觉的时候,这附近也没什么人来打扰,我们就在这里准备仪式吧。”
吕老头有点紧张:“不……不用我去做什么吧?沐浴更衣什么的?我听说做什么仪式得要准备好多钱呐?”
小羽笑得前俯后仰,明媚不可方物:“放心放心,不用收钱,也不用沐浴更衣,老爷子你就……稍微等一下,小飞,来给我帮忙!”
“哦!”我从她家车上搬下来一个沉重的木箱子,摆在客厅里。
她和田宁婴一起把客厅的茶几挪到一边,打开木箱,拿出一张大大的毯子,铺在地板上。
吕老头躺在毯子上,在毯子上边支起了一个纱帐,纱帐里边点起了熏香,看起来不像是睡觉,更像是遗体送别似的。
小羽又从木箱里拿出一床毯子,铺在旁边,让我躺下。
说来也怪,我以为这种铺在地板上的毯子会很硬,而且应该有寒气冒上来。真正自己躺上去之后,才觉得毯子温软舒适,躺下之后,双眼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合上睡觉。
“小飞你要困的话,直接睡就可以,这样你就能到老爷子的梦境里去看一看了。”
小羽的话让我彻底放松了意识,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亮,已经是在梦里了。
这个梦很奇怪。
我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这具躯体不是我的,我只是在旁观而已。即使是这样,居然也不会醒过来。小羽的法术真是非同寻常。
梦里这是夏天,天气炎热。我感到浑身上下黏糊糊的,眼睛看向空调,又无奈地摇摇头。我居然能感受到吕老头心里的想法——年纪大了,扛不住那凉风,还是自然风比较合适。
走到院子里,看看满目的翠绿,房子墙上爬得满满的爬山虎,看起来让人心神一畅,院子里小风一吹,吕老头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的毛孔都通畅起来。
他笑呵呵地戴上草帽,拿起铲子,开始侍弄起院子的花草来。
突然从院子外边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停在他家隔壁的房子门口。
他感到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的活儿,将脑袋凑到院门那边,探出头去往外看。
只见隔壁房子门口停着辆挺大的黑色保姆车。
吕老头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大概是来看房子的吧?
吕老头心里念头这么一晃而过,便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开心心心地侍弄了会儿花,然后回屋里去了。
小区这边久违地有了外人,这让他感到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心。这次他将门窗都锁好,才敢放心睡个觉。
直到天色黄昏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正有点懊恼自己午觉睡久了,正好看到黑色的保姆车离开小区。
看个房子看这么久?
吕老头好奇起来。
他提了个手电,走到隔壁的房子里。
只见四周的墙都是水泥墙,一点都没有粉刷。
这就是正常房子装修之前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吕老头到处看了看,手不自觉地摸到了楼梯的栏杆,也不知道是碰到哪里,突然楼梯下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居然出现了下楼去地下室的楼梯。
他非常惊讶,自己的房子里可没听说有这事儿啊。
小心地打着手电,一步步地走下楼梯之后,他打着手电照了照,头脑顿时一片混沌。
吕老头再之后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片混乱,什么都弄不明白。但是我看到了那个场景。
墙壁上伸出来的两根铁链锁着一个裸着身体的女孩子,正是照片上那个中介。
她浑身的肉几乎被剜光,露出光秃秃的四肢的骨头和躯干中的脏腑,只有脸部还是完好。两道血泪从她紧闭的双目流下,早已经死去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