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慈不掌兵
北直隶就是北京京畿一带,顺天府就是北京府衙,那里是大明王朝的朝廷集权之地,可以说全国的政治中心,林时恭说他的志向是那里,这让廉野不由地产生了怀疑。
“哈哈,廉将军别紧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志向其实是想入朝为官。”林时恭说道。
廉野舒了口气,随即不满道,“入朝为官有什么好的?现在党争这么激烈,你就算进去了,也是沦为党争的炮火,根本对朝廷没有半点用处。”
“但能有什么办法呢?”林时恭忧心耿耿地说道,“现如今大明王朝吏治腐朽、民生凋敝、边备失策、夷情败乱,哪哪都是事,男子汉大丈夫,既不能充军驻疆,又怎不尝为国分忧?是个人,总要为国家出点力,廉将军年过半百还要戍守甲马营,不也是为国出力吗?”
“为国出力?哈哈,这句话说出来,怎么像是在讽刺我呢?”廉野像是在自嘲一般大笑道,“想当年,我也参与过朝鲜之役与宁夏之役,为大明出了不少力,虽是没有得到什么军功,但我也以身为大明军士为傲,并不打算邀功,可由于军部与朝廷官员产生矛盾,我被贬为巡检司使,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王朝,是否需要我继续为它效力?”
“矛盾?”林时恭疑惑道,“廉将军跟朝廷有过什么矛盾吗?”
“这事就不提了,久了,我也不屑一提,反正,你若是真有一天入朝为官,你会知道矛盾是什么的。走了,该准备出击了。”廉野说完便仿若无事地转身离开。
林时恭思虑半晌,随后冲着廉野的背影说道,“廉将军,你的效力,朝廷一直记得,待我有日入朝为官,我一定为你,到那时,你的名字,一定会在大明的军功册上,永垂不朽。”
“哈哈,马屁话还是少说点好吧,朝廷之弊,可不是你这种小官就能干涉的,再说了,我也不认为我的名字能在军功册上占有多大分量,为国,我是没什么希望了,但在为民这个层面上,我倒还想留着一点成就。”廉野说着,将坚毅的目光望向了山岸的土寇寨堡。
“你会如愿的。”林时恭淡淡地说。
三更未到,巡检司里便已经充斥着好战的气氛,林时恭和廉野各自充当兵卒的指挥,廉野负责指挥刀兵组,林时恭则负责指挥弓兵组和枪兵组。
趁着夜色,林时恭带领着弓兵组和枪兵组来到寨堡外围的荒郊,在确认埋伏在山脚的刀兵组已经准备就绪过后,林时恭便下令弓兵组开始准备袭击。
这个作战计划,林时恭称之为三路齐攻歼灭计划。
计划初期,是弓兵组的奇袭。在确认无误之后,所有弓兵点燃箭头,将着火的箭拈在弓脖,随着林时恭手持大刀一挥,所有弓兵领命齐射,所有火箭纷纷射向寨堡。
火趁风噪,风协火势,顿时间寨堡被点燃,焰光冲天,土寇们也没料到巡检司会用火攻奇袭这一招,纷纷惊醒,涌出寨堡,可无奈火势过猛,将近一半的土寇被活生生烧死。幸存的土寇惊怒不已,持刀就要杀向埋伏两侧的弓兵。
但林时恭早有准备,他命令枪兵组准备,齐齐开枪发射石珠,那叫一个准,不少土寇被打得跪地哀嚎,即便有一部分土寇勉强躲过了火箭奇袭和子弹攻击,但也已经是伤亡了一大半,再在寨堡外围,焰光冲天、两面埋伏的情况下,他们又遭遇到了由廉野率领的刀兵组。
就在林时恭下令让弓兵组和枪兵组停止攻击的时候,廉野便率领着刀兵组杀向寨堡,将剩存的土寇一举歼灭。
这个三更是属于甲马营巡检司的,多年来被常年猖獗的土寇的欺凌,终于在这一夜得到了雪耻。
那一夜血染山岸,尸横遍野,烟炎张天,山郊啸响,廉野将所有土寇纷纷杀绝,即便有的土寇投降,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就连土寇的贼王,也被杀伐果断的廉野砍断手脚,抛尸荒野。
林时恭曾阻止过廉野,让他放过逃窜的土寇,但廉野执意要杀光所有土寇,他留下了一句话,“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世道险恶,没必要分什么道德立场,我若是放过这些土寇,怎对得起我那些被土寇残杀致死的弟兄们?林老弟,你毕竟是履历浅薄,终有一会知道,人一旦彼此对立,便是终生为敌。”
林时恭虽然并不赞同这番道理,但也将廉野这句话铭记于心。
对土寇的奇袭以巡检司的胜利作为结束,任务完成的林时恭也与廉野等人致别,带着郭鹏回了武城县,至于从登州府调来的几十名士兵,则留在了甲马营巡检司进行训练,林时恭和廉野约定,等到什么时候林时恭返回济南府的时候,再把那十几名士兵调回。
土寇是歼灭了,但武城县的税款失窃案仍旧没有太大的进展,回到武城县之后,林时恭在县衙跟顾成勋等其他官员说起了跟土寇的交战,那些官员一个个听得心惊肉跳,不敢相信隔道而望的山岸竟然发生了如此惨烈的土寇之战。
“看来廉将军说的是真的,既然税款不在甲马营,那么会在哪里呢?”顾成勋和杨左勤他们再度陷入了一筹莫展的状态。
在林时恭离去的这段时间,顾成勋他们着重调查了武城县四大富商,都没有在任何一家的家里找到税款的下落,税款失窃案的调查再度停滞。
比起这个,更让顾成勋等人忧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税款失窃案闹到现在都还没办好,朝廷那边派来的税监使明天就要过来监察了,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杨左勤揉着额头说道。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旦税款找不到,税监使一定会向我们问责,轻则贬职,重则免职,发配边疆,我们这些人都不会好过。”顾成勋也满脸难色道。
“那要不……”武城县知县严棠利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就再收一次税,将错就错,组成足够的税款上缴,这样也能应付税监使,你们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