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税监之死
    汤肇廷吓得语气都颠颤了起来，“严大人，你可不要乱来，我跟你无仇无怨，你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的。”
    “哈哈，汤公公，你也会害怕吗？你说我跟你无仇无怨，那可未必，我跟你讲了很多利害，你偏偏犹豫不决，就你这种人也能当上税监使，我也是很无奈，不过现在我倒是不怪你，反正你马上就要死在我的刀下了！”
    严棠利狂笑着，手持大刀，狠狠劈向惊恐不已的汤肇廷。
    嗖！
    但就在严棠利的大刀就要伤及汤肇廷的时候，一支飞箭迅而飞来，射穿了严棠利的肩膀，将他击倒在地。
    眼见如此，钱士完的士兵立马冲上前去，将严棠利给压在地上控制住了。
    “抱歉，我来晚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大街另一侧出现了一队人马，正是甲马营巡检司的士兵，为首的正是巡检司使廉野。
    那把飞箭，正是廉野射出的。
    “廉将军，你也要来对抗我了吗！”被士兵控制住的严棠利大声怒吼。
    “抱歉，我只是担心林小友的安危，路见不平，便搭箭相助，我应该没做错吧。”廉野淡淡地说道，放下了弓。
    “多谢廉将军出手。”林时恭恭敬地致谢道。
    “不必客气，林小友，我也只是听说武城大乱，便择道前来查看一下，可我并未想到，武城县竟然变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廉野喟然地叹道，即便他身经百战，站在横尸遍野的县城大街上，也是微微有些讶然。
    但事情并未因此结束，由于廉野的出手而得救的汤肇廷大声怒吼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搞的，让我受惊也就罢了，全县的衙役吏役，以及巡抚的部下都救不了我吗？偏要靠巡检司的人？我告诉你们，没有下次了，你们这些人，我统统都要辞退你们，你们等着瞧，你们……”
    汤肇廷得救后，没有人再去理会他，也没有防备，正因为如此，就在钱士完的士兵清理现场的时候，一把长刀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汤肇廷的胸口。
    随着鲜血喷溅而出，所有人的目光朝着这边聚集过来，他们惊讶地发现，趁乱一刀刺杀汤肇廷的，是一名女子。
    正是曹沐荷。
    “你……你又是谁？”汤肇廷口角流出大量血液，他跪倒在了地上，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曹沐荷。
    汤肇廷不认识曹沐荷，但曹沐荷又怎会不记得汤肇廷？毕竟那可是扬言要曹家上缴矿税并导致曹家灭门的税监使，嫉恶如仇的曹沐荷怎会忘记？
    在她的复仇计划里，除了利用失窃的税款陷害严棠利之外，还包含了汤肇廷的死。
    最终，汤肇廷死在了曹沐荷的刀下，而曹沐荷并未有所停顿，她拔起鲜红的刀把，朝着严棠利走去。
    士兵们见状立马将曹沐荷团团包围，林时恭更是赶忙抓住曹沐荷的手腕，“杀了税监使已经是重罪，你到底还想杀多少人？不要再杀下去了，你会没命的！”
    “放开我！”曹沐荷气急败坏地吼道，“在曹家被他人迫害甚至灭门的时候，可曾有谁阻拦过？没有！既然律法保护不了我们这些平民，那么我为了公义杀死仇人，有何不对！既然官员可以无视道德律法迫害甚至残杀百姓，为何我们这些百姓就不能凭自己的力量维护公义？你说啊，你回答我啊！”
    林时恭无话可对，他仅仅只是说了句抱歉，便拿走了曹沐荷手中的刀。
    曹沐荷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被士兵们拘押回府的时候，她回头狠狠地瞪了林时恭一眼，那冷酷的目光刺痛了林时恭的心。
    发生于武城县的这起惨案，死了很多人，就连税监使汤肇廷也被杀死，可以说是十分严重且惨烈，但这，仅仅只是大明众多由于税监使泛滥而导致的案件的一例。
    税款失窃案看似是已经结束了，但林时恭身上的包袱却是沉重了许多，他才意识到，改变大明这条路，再一次被这起税款案提长了路程，道阻且长，何以走完？
    接下来的日子，钱士完命令士兵释放被衙门拘禁的农户百姓，并将在之前的官民冲突中死去的人全部予以殡葬，再到死者家里进行抚慰，这项工作持续了一个多月。
    在这个过程中，钱士完注意到林时恭变得忧郁了许多，便让他先行回济南府，同时修书一封让陆善州给林时恭放假。林时恭原先不肯，说现在离开武城县就是在逃避责任，钱士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时恭，官场上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我们这些当官当久了，自然不图什么，但你不一样，马上就要过年了，而你明年还有会试和殿试要考，切勿因为武城县的事情而荒废了学业。”
    钱士完的劝说让林时恭万般无奈，他只好在过年之前，跟郭鹏一起回了济南府，在交待完其他事务之后，林时恭便回了一趟峄县，在老家度过了新年。
    林时恭不知道的是，钱士完之所以让林时恭回去，并不仅仅是考虑到学业，更是为了不让林时恭跟武城县的税款案扯上关系，武城县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朝廷那边不会坐视不管的，必定会惩治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
    新年一过，大明年历终于又翻过了一页，万历四十四年结束了，即将到来的万历四十五年，又是一个多事的年份。
    由于会试是在二月，还没到元宵的时候，休息一个多月的林时恭便回到了济南府，重振精神，准备进京应试，但刚到济南府府衙，林时恭从陆善州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钱大人被革职了？”林时恭惊问道。
    陆善州无奈地摇着头，喟然地叹道，“武城县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钱士完他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顾成勋和杨左勤都被贬职了，王默虽然官复原职，但也被朝廷警告了，至于钱大人则独自揽下了税款失窃案的大部分责任，导致他被朝廷严惩，不过真正让他被革职的原因是宦官们的不满。”陆善州喟然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