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劳顿成疾
    “你这是强人所难！”韩士践怒不可遏道，“通许县的县民是人，难道住在开封府里的人就不是人了吗？”
    “我并没有这么觉得，我只是在想，要将涝灾彻底解决，必须借助黄河流域所有人的努力。我此举看似是在逼迫，实际上是要所有人认清现实，出一份力。老实说，我当官不足几年，但我明确一个道理，当百姓被逼得无家可归，无粮可食的时候，官员要做的，并不仅仅只是救济，更多的是动员百姓，齐心协力战胜灾害。”
    韩士践苦恼不已，他并非贪官，不愿用这种方式让百姓出力，这样只会消磨百姓的劳动力，况且抗洪抗涝成败与否，还是一个未知数，跟着林时恭凿渠，这样做法太冒险了。
    “对了，韩大人，你们的存粮还有多少？”林时恭忽然问道。
    “只能撑半个月不到。”
    “那就行了，既然存粮不够支撑百姓日常需求，那就跟着我凿渠好了，只要能出力，不管是开封还是通许的人，我林时恭保证能给他们发放粮食。”
    “林大人，你可不要吹嘘，你让何大人运来的赈米与平粜米都不足一千石，事到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你哪里还有存粮发放？你要知道，开封府可比通许县的人口多太多了。”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动员百姓帮忙凿渠，一切后勤由我负责，哪怕是产生什么不良后果，我也敢于承担。”
    韩士践想了想，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林时恭的提议。
    于是韩士践当天就发布榜文，通告开封府所有男丁，出力就能领取粮米，上不封顶。
    第二天，不少男丁前来报名，将近好几万人，林时恭让自己的两个随从官员，参政使何隶安和推官杨东光负责登记发粮，林时恭自己则指挥男丁凿渠种树。
    半个月过去了，开封府以北的郊野，黄河流域两侧的坡道都凿出了渠道，种下的树苗也在成长，呈现绿茵茵的自然景象，尽管还未通水，整个渠道的构造已经充分具备灌渠的条件。
    接着，林时恭继续朝着黄河中上游西上，一边考察，一边会晤各地县衙的官员，以相同的方式让他们动员各地县城百姓凿渠种植树苗，所有出力凿渠的男丁都能领取粮米，本来就属农闲时期，故此报名出力的男丁相当之多，这让凿渠所耗费的时间大大缩小，竣工期也提前了不少，仅仅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便接连打通了郑州荥阳、荥泽、河阴、汜水等县城的渠道。
    一直到福恭王朱常洵所在的洛阳封地边境，林时恭这才停止西上，跟封地现任统领林七借了炸药，分别埋在各个欠缺贯通的渠道堤口。
    最开始在通许县凿出的渠道位置距离封地将近一百多里距离，故此安埋炸药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到炸药埋好，所有人都已经充满期待，毕竟决定黄河能不能就此解决的关键性条件，就是接下来的引爆是否能成功了。
    引爆炸弹这一天，林时恭和一批官员骑上马，先是命令下游的男丁引爆炸药，随着炸药被引爆，渠道口决堤，黄河之水犹如洪水猛汹涌冲破堤口，很快灌满了整个渠道。
    紧接着，林时恭和一群官员骑马狂奔，一边朝着中上游奔去，一边命令沿河的男丁接连引爆炸药，随着各处安埋的炸药被引爆，黄河被分开几十条直流，灌满了之前凿开的渠道。
    等到林时恭和一众官员驱马来到上游的最后一个渠道口，随着最后一处炸药被引爆，渠道口灌满河水，河南几百里黄河流域的水势已经有所减弱，水位也降低了不少，除了各个堤口之外，其余的地方不再足以洪水通过，可见洪水的危害已经彻底被无数打通的渠道所抵消。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包括官员，所有男丁纷纷欢呼了起来。
    劳作了将近几个月，终于有了收获，抗洪成功了，涝灾的解决之日，也不远了。
    所有男丁纷纷朝着官员道谢祝贺，大家都欣慰地看着官民合作所打造的黄河引流灌溉项目，这不仅打破了人内心对的恐惧，也象征着黄河流域抗洪的胜利。
    与此同时，这次官民合作，也让官员与百姓之间的相互信任更上一步。
    韩士践等官员也对此感到欣慰不已，他们也纷纷朝着林时恭祝贺，林时恭一一回礼，可忽然间，他却从马鞍上摔落在地，昏厥了过去。
    “林大人！”
    官员百姓都顿时紧张了起来，心都提到了喉咙眼，众人立马将昏厥的林时恭送往开封府，让府上的老郎中过来给林时恭看病。
    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老郎中摇头喟然道，“林大人近日为抗洪劳顿无眠，心力交瘁，废寝忘食到经常饿肚子，身体撑不住，才会晕过去了。”
    一众官员听了这话纷纷诧然无比，林时恭好歹也是御史，身份重大，怎么这么拼命？
    更让官员们不敢置信的是，林时恭竟然多日没有吃饱饭，尤其是韩士践对此感到十分诧异，他这才想到，在开凿渠道这段日子以来，林时恭似乎未曾在人前吃过饭。
    “林大人为什么不吃饭？存粮不是够吗？”韩士践不禁惊问道。
    “韩大人，你错了，其实存粮并不够。”这时河南推官杨东光喟然开口了。
    “怎么会不够？”韩士践不安地反问道，“要是存粮不够的话，林大人怎会保证那些男丁能吃饱饭？要是存粮不够的话，那些男丁吃的又是什么？”
    “韩大人，你难道还没反应过来吗？何隶安大人之前从米仓调来的赈米与平粜米，早就在一个月之前用光了，现在你们这些官员还有外面几万男丁食用的粮米，都是林大人一个人提供的！”杨东光愤慨道，像是为林时恭的遭遇感到不公。
    “你说什么！”
    众官员纷纷不淡定了，要是赈米和平粜米一个月前就吃光了，那么男丁们这一个多月吃掉的米粮可就将近有好几千石，好几千石相当于几十万斤，林时恭从哪里找来这么几十万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