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泥流破城
    “搬救兵。”
    林时恭简单粗暴地说了这句话。
    在何隶安和杨东光的疑惑之下，林时恭让士兵们扎营在五里开外的黄河边，随后修书一封，让人送到济南府通知山东巡抚李长庚，请求他的协助。
    然而几天过去了，李长庚却没有来，反而是信使带来了李长庚回复的信件。
    林时恭读了信这才得知，李长庚近日事务繁忙，无瑕跟张文明的流寇群体对峙，况且山东士兵数量严重不足，更别说攻城了。
    李长庚在信上直言范县难以攻克，之前李长庚就派人镇压过被张文明占领的范县，可都以失败告终，原因在于，范县城池固如金汤，而且城内粮草充足，护城河也提供给了城内流寇用之不尽的水源，要攻入范县，完全是难上加难。
    故此，李长庚建议林时恭放弃攻城，别把兵力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但林时恭偏偏不信，他命令手下三千士兵严阵以待，接着考察了范县附近的地理环境，几天过去了，林时恭也逐渐觉得李长庚所言不假。
    范县位处黄河流域北侧，前后两边地理环境甚是险峻，被群山众峦环而抱之，远望望不到边，近看看不到天，况且由于地理环境的特殊，范县四周常有温凉的风吹过，在气候方面上十分适合农作物生长，林时恭猜测张文明之所以占据范县，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而且更致命的是，范县被一条护城河围着，水源充足，尽管是干旱天，种植的农作物也有水源提供，不至于被晒死而枯萎。
    范县占据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给林时恭的攻城计划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但劫粮之仇不可不报，在林时恭看来，敢来抢劫他的粮米，主谋张文明也是罪大恶极，不可不除。
    但，攻城要用什么办法呢？
    这一天，林时恭在考察地理环境的时候，正好被在城楼上巡逻的张文明看到了，后者大声狂笑道，“小子，别白费力气了！你永远都不能攻入范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扎兵五里之外，就想企图与我对峙？放弃吧！我粮草充足，任你怎么攻打，都不可能攻占的！我劝你还是卷起草席夹起尾巴滚回家去吧！”
    林时恭恨得牙痒痒，他想要攻占范县的欲求也越发强烈。
    可接连考察了好几天过后，林时恭仍旧没有找到攻克的办法，无奈他便只好请教用兵高手，而范县恰好就离山东东边边境不远，林时恭便再度修信一封，派人直接送到了武城县甲马营巡检司。
    甲马营的巡检司使廉野将军是林时恭曾经的故友，也算是战友，彼此惺惺相惜，互相欣赏，林时恭知道这封信寄出去，廉野将军一定会来相助。
    可让林时恭惊叹的是，这封信才寄了不出三天，年过半百的廉野便率领着五千士兵汹汹而至，与林时恭一会面，廉野二话不说就问道，“说罢，要我帮你做什么。”
    “廉将军真是神速也。”林时恭感叹完，便跟廉野讲起了范县的事情，廉野听完过后便思虑了一番，“粮草充足，水源优裕，这看似是有一些难度，况且听你这么一说，粮草想必积囤在范县内部，要想暗中夺粮毫无可能，至于水源……林大人，水源你可看过？”
    “嗯，范县的水源就是护城河，可护城河就在范县城墙不远处，要想破坏水源，肯定会引起流寇的注意，想必也不简单。”
    廉野眼睛一眯，“这水源，可有源头？”
    “源头？”
    “不错，近几年常年干旱，范县的护城河既然充裕，那么就一定有其源头所在，否则的话范县护城河不可能这么久了都还未枯竭。”
    听了廉野这话，林时恭恍然大悟，他想起范县的护城河只是一条小河，并没有流动的痕迹，既然如此，那这几年来，为何护城河还未干枯？
    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于是林时恭就跟廉野专程深夜考察范县的护城河，偷偷下河查看源头，几番寻找，终于发现护城河南侧河床有个庞大的水洞，直通南边的山峦。
    “南边？看来护城河的源头在南边，可是这山的南面，有什么源头江河吗？既然能保持护城河几年都不曾枯竭，可见这条源头江河并不是一条细涧小溪。”
    经廉野这么一点拨，林时恭猛然一惊，“我知道了！范县的护城河是黄河！”
    翌日清晨，林时恭立马赶往黄河流域，经过调查终于发现，黄河有一条分支流向了群峦之中，隐于山间，这条黄河分支很有可能就是范县护城河的来源。
    既然已经清楚护城河的来源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
    恰好廉野带来的士兵有十几个是来自神机营的兵，林时恭就跟他们借了炸药，安埋在黄河分支上方的山丘坡头，引爆轰隆一声过后，坡头塌落，堵住了黄河的分流，与此同时砂石飞扬，滚落到河水里头，顺着源头流向了范县护城河的方向。
    石头隔断了护城河大部分的水源，沙尘也染黄了河水，很快范县的护城河逐渐枯竭，同时也被砂石染成了泥石流，本来天气就炎热，逐渐干枯的护城河很快呈现出龟裂的河床，范县的水源也很快被断绝了。
    为了能伏击张文明的流寇手下，林时恭将营帐撤走，伪造已经撤退的假象，这使得失去水源的范县里的流寇毫无畏惧地出城打水，便在这个时候，林时恭和廉野一同出兵，将那些意欲打水的流寇统统砍杀。
    范县方面发觉打水的流寇没有回来，便继续派人出去打水，林时恭和廉野再度伏击，将出城打水的流寇再度砍杀殆尽。
    最后，接连几次没有等到打水的流寇返回之后，终于察觉不对劲的张文明这才幡然醒悟，命令所有人不准出城，严阵以待，可在这个时候，已经多日无水可喝的范县流寇，怎还有什么精力战斗？
    别说战斗了，城内一万多的流寇皆都惶惶不安，虽然粮草充足，但没有水源的话，他们也难以度日，再加上外边大军相对，何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