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记得……是有这么一个女人,是千禧年……很好记,当时我也在……那个女人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十几岁的样子……手里抱着孩子……”
“那个时候是正月,那个孩子还没有满月……小小的就被一个碎花的小被子包着……”
听见大爷那么说,韩泠悦和晏寒笙看了一眼对方。
“后来呢,你们没报警吗?就信了她的话……”晏寒笙立刻问道。
“我们自然是不信的,怎么会有人抱着孩子来说是捡到的我们就信呢,只是那个时候,天气不好,冷啊……孩子又那么一点点小,我们怕孩子生病,就叫他们先进去,曹院长那时候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呢……”
“她心善,看着比自己小一点的女孩子,她也心软,就没有立刻报警,了解了情况之后收留了她们一晚上,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儿不见了,就留下了孩子……”
“后来也报警了,但是没用啊,哎……弃婴就是弃婴,这是他们的命……这里的孩子哪个不是这样……”
大爷坐了下来,微微的叹气。
“那您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吗?是她吗?”
晏寒笙说完,拿出手机,将胡蝶的近照找了出来,递给老大爷看。
大爷老了,眼神不好,他拿过手机,眯起双眼,凑近了看。
“她叫胡蝶……还有印象吗?”韩泠悦见大爷看了好久,立刻补充了一句。
“胡蝶?”大爷默默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听着还挺好听的,不过具体的你们要去问问曹院长了,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只是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进到里面的事情我就不懂了……”
“不过这个照片我真的看不出来什么,不熟悉……”
大爷摇头,将手机还给了晏寒笙。
“可能是变化比较的大,胡蝶故意装老,认不出来也正常……”韩泠悦对晏寒笙小声的说道。
“嗯……”他点了点头。
“那可以带我们去见曹院长吗?”晏寒笙随即又对老大爷说道,他点了点头。
“来吧,跟我来……不过这个时候一般他们都休息了,你们要是之前联系过了,她应该也会等你们的……”大爷打开保安室的门,走了出来,然后带着他们往里面去了。
晏寒笙跟在大爷的身后,韩泠悦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尽管现在外面漆黑一片,还带着萧瑟的风,她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快走了几步,跟上了晏寒笙的步伐,韩泠悦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没有回头,只是在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之后,反手牵住了她的手。
发现她的手有些凉,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只是,互相牵在一起的手,可以给与温暖。
原本五指交握的手,变成了他把她的手包在手掌心里。
韩泠悦觉得自己的心暖到不行。
“到了,曹院长就住在里面。”老大爷对晏寒笙说了一句,抬手,敲了一下曹院长的房间门。
没用很久,门就被打开了。
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好像是一盏台灯开着。
面前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她的个子不高,可能只有一米五几的样子。
她穿着睡衣,外面批了一件针织的外套。
“s市来的晏警官是吗?”曹院长说这话的时候,眯起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晏寒笙。
“是我,这是我的同事,之前我们的顾警官已经联系过您了……”晏寒笙回答了曹院长的话。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一下我的老花镜,一会儿带你们去档案室看一下。”
“二十年前的档案啊,还在老的档案室,没有录入电脑……”
曹院长转身去拿老花镜,边走边说。
韩泠悦从晏寒笙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将他之前给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还给了晏寒笙。
“你穿上吧,屋子里不冷了……”
“你手很冷,还是你穿着吧……”晏寒笙转身,将自己的外套直接给韩泠悦穿上了,不再是披着。
虽然很大,她的手在衣袖里躲着都出不来,看上去好像小学生偷穿了爸爸的衣服一样,但明眼人还是看的出来,满满的,全是爱。
很甜很甜,比糖还要甜。
韩泠悦是在没办法拒绝,就只能够算了。
虽然看他穿着短袖,手也是冰冷,但她知道,只有她安然的接受,他才能够安心。
曹院长戴上老花镜,转身走了过来。
“走吧……年轻人……”
曹院长对他们笑了笑,首先朝着老的档案室去了。
“那我就先回去门口了……”老大爷说了一句,转身朝着门口过去了。
韩泠悦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下,随即再看向前面的时候,发现晏寒笙正在原地等她。
虽然只有几米的距离,但却好像有着千言万语般。
韩泠悦对晏寒笙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像月亮一样。
晏寒笙回给了她一个同样的笑容,没有催促她快点来。
曹院长也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却没有跟上来,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
她看着这一幕,只是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韩泠悦朝着晏寒笙走了过去,他又是下意识的牵起了她的手。
“不好意思曹院长,我女朋友冻傻了……”
咦?
晏寒笙的话一出,也许所有的美好都不见了。
韩泠悦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掐了一下,晏寒笙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喊出来。
“看着年轻人美好的爱情,我也是很羡慕啊,可惜,我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大家都很淳朴很善良,没有什么尔虞我诈,也正是我向往的……”
“不过看见你们这个样子,我倒也是忽然有点向往爱情了,呵呵……我开个玩笑而已,档案室到了……”
曹院长笑着开了个玩笑,然后拿出了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看这里好像很久没人来,门也很老旧,推开的一瞬间,发出了吱呀一声,还有很多的灰尘飘散出来。
晏寒笙立刻推开了韩泠悦,防止她吸入那些灰尘,自己也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因为他的高大,挡住了面前的一切,韩泠悦只能歪着头,侧着头,低着头,想要看到面前的画面。
“这里都是二十年以上的档案了,其实说实在的,用的不多了,堆在这里也就没人管他们了,我们这里的人不多,也没人来打扫……新的档案都已经录入了电脑里。”
“我一个人啊,心有余而力不足。”曹院长伸手打开了屋子的灯。
这个屋子不大,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再加上三个人站进来,都觉得挤得慌。
“这里创办了多少年?”晏寒笙问了一句。
灯光有些微弱,呼吸间还能感到受闷闷的感觉。
“快四十年了吧……”曹院长淡淡的说道,看得出来,她是个人淡如菊的人。
“老院长去世的时候,我还年轻,但我也是这里出去的,我长大以后,就想为这里做一点贡献。”
曹院长说了起来,然后指了指一边架子:“那里就是二十年前的档案了……”
他们看了过去。
“曹院长,你还记得当年送孩子来的那个女人的样子吗?她是叫胡蝶对吧?”晏寒笙说了一句,曹院长点头。
“是,就是这个名字,很特别的名字,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而且那年还是千禧年,我想保安大叔也有印象的……我记得……那是正月里呢,下着大雪,那个女人穿的挺单薄的,我是看着她可怜,也就没有立刻报警,而是收留了她们先住下,想等着天亮了再说的。”
“可是她连夜就偷偷离开了……您怀疑过那个孩子跟她的关系吗?”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韩泠悦终于说话了。
看着她躲在男友大衣服下的小小身子,曹院长点了点头。
“自然是要怀疑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看上去还很稚气,说是捡到了孩子,不去警局,而是来了孤儿院,肯定有蹊跷。”
曹院长伸手挪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那个孩子当时叫什么?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那个女人当时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韩泠悦继续问,曹院长眯起双眼,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
“我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那么久的事情了,毕竟二十年了,这样吧……你们先找,我去办公室等你们,我们慢慢再谈,就在对面的那个房子里,灯亮了就看见了。”
“那个孩子我记得好像是叫珠珠……她被收养的时候才两岁多,对我们这里没什么记忆的,这么大的孩子,要是没人提起来,肯定是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曹院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那你们先找,我不打扰你们……”
曹院长说完,便走了出去,韩泠悦走到了晏寒笙的身边,站在他的身边。
“我去找……”
“一起找吧……”
见韩泠悦已经过去了,晏寒笙也走了过去。
“可是你这个衣服弄得我的手都出不来……”韩泠悦说完,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递给了晏寒笙。
“你先穿上……”
“那出去你再穿吧……”晏寒笙知道韩泠悦的意思,还是希望他穿上衣服不要着凉。
但他肯定是宁愿自己生病也不希望她生病才是。
他觉得自己是男人可以抗的住。
“啊切……”忽然,晏寒笙打了一大大的喷嚏。
“灰尘太多……”韩泠悦见晏寒笙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先替他说了。
“对……确实很多……”晏寒笙顺势还假意的伸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韩泠悦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个比较宽松的针织马甲,穿了一条九分的烟管裤。
白天的温度是完全ok的,就算是s市的晚上在快要五月的天气也ok,但到了这里,就直接降了好几个度。
自然是吃不消的。
韩泠悦转身开始在那个二十年前的档子架子上开始找了起来。
“找2000年正月的,上面有时间吧,这个时间是收养孩子的日期还是建立档案的日期,会不会有时间上的出入?”晏寒笙边找边问了起来。
“不管是哪个,把正月的都找到了吧,里面会有详细的资料说明孩子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被收养的……先看看00年正月是阳历几月……”
韩泠悦说完,拿出了手机,开始翻找起了日历上的时间。
“是二月份……”
听见韩泠悦那么说,晏寒笙开始按照日期来找二月份的档案。
他们一共找到了七份。
“这么多弃婴都是在同一个月……这些人怎么想的……”晏寒笙愤恨了起来。
因为曾经,他也一样,被穆兰生下之后,丢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只是没过多久就被何威给带走了。
“是不是每次来孤儿院,你都会有感触?”韩泠悦拿起了其中一份看了起来。
“多少有吧,虽然我不记得自己那时候的事情,但是毕竟心里知道,还是有些感觉的……”
晏寒笙也拆开了自己手中的一份。
他们看了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二十分钟之后,韩泠悦看到了那个叫做珠珠的孩子的档案。
“是这个吧……”她立刻递给晏寒笙看。
“这上面说,珠珠来的时候,是正月二十六,如果是孟雪意是正月十六生的,也就是在出生了才十天就被胡蝶送来了这里。”
韩泠悦对晏寒笙说道,随后又看向了档案。
“珠珠来到孤儿院的时候是正月二十六,那时候大雪纷飞,由一个叫做胡蝶的女人送来,说是捡到的婴儿,她的襁褓中还有一封信,是孩子的母亲留下的,收留胡蝶和珠珠之后,第二天早上,胡蝶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警察调查之后,认为是弃婴,就将珠珠留在了孤儿院,也办理了相关的手续。”
“直到珠珠两岁七个月的时候,被孟涛和刘丽丽夫妇收养,附领养手续和信件。”
韩泠悦小声的念着资料上的文字,晏寒笙立刻在后面找到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