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的进攻速度非常果断决绝。
    黄忠、魏延当先，句扶姜维压阵众军，诸葛乔为后队，大军摆出要一口吃掉渑池城的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渑池挺近。
    曹仁紧紧盯着洪流般涌来的汉军，手心里已经开始沁出汗珠。
    若是别人以劣势兵力还敢如此攻城，曹仁一定认为他疯了。
    但刘禅这样进攻，曹仁反倒觉得此人有强大的自信。
    汉军这次决心很大，他们一定埋伏了什么厉害的手段，曹仁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自己戎马一生，伤病无数，本以为大魏建立之后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不曾想刘备父子居然做大，朝中众人一开始只是无力阻挡，现在甚至已经不敢阻挡。
    现在曹仁依然要站在兵锋的最前方，抵挡滚滚而来的汉军。
    刘禅、诸葛乔、句扶、姜维、马谡、王平……
    大汉有这么多的年轻人，
    看来大魏真的不行了。
    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战了。
    曹仁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招来手下的亲卫，肃然道：
    “告诉吾儿，若是今日我败了，让他一定要……听轲比能和国让的，
    如果真的江山不保，让他……便宜行事吧！”
    若是曹仁败了，只怕大魏很快就要完蛋。
    曹泰在军事方面的天赋不足，只是空有一身不错的武艺，若是刘禅真有什么恐怖的手段瞬间夺下城池，想必也不是曹泰能抵挡的了。
    到时候还是参考一下轲比能和田豫的意见，曹仁是绝不会投降，但总是不舍得逼自己儿孙去送死。
    如果曹泰能活下去……
    就尽力活下去吧！
    曹仁身边的众将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司马露出这样的表情。
    己方的兵力数倍于敌人，而现在己方的统帅居然觉得打不过，甚至生出了死志，难道敌人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
    大汉天人感应的学说已经蔓延了数百年，之前光武重兴汉室，现在刘备父子又携大胜之威杀来，已经让众人心中生出了几分深深的绝望。
    大汉……
    真的是不可战胜吗？
    “是曹魏的大司马曹仁！”
    黄忠老眼昏花，但是还能看清渑池城头那个健硕雄壮的身影。
    又长了一岁的黄忠提起手上的钢刀，厉声道：
    “曹仁匹夫，还不出城受死，更待何时！”
    两万汉军滚滚，已经走出了百万人的恐怖架势。
    汉军众将知道，曹魏的大司马率领的这支魏军是魏军主力中的主力，
    如果能将他击败，曹魏离彻底败亡将为时不远，江东孙权也绝对顶不住大汉泰山压顶般的恐怖攻势。
    大汉复兴时，天下将迎来久违的太平，
    为了后世子孙的太平，他们愿意拼死一搏！
    这个年代的攻城技术非常落后，但这只是相对于魏吴两国而言。
    之前刘禅军战事比较顺利，没有拿出自己的攻城武器，这次刚开始进攻，他们就抬出了早就造好的配重投石机，隔着二百步，将巨大的石块用力扔向渑池城头。
    “躲开，躲开！”
    见巨石飞来，城头的曹仁立刻命令手下士兵躲避，
    本来就不算宽大的渑池城头顿时阵阵人仰马翻。
    之前汉军的保密工作在这会儿收到了回报，
    魏军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听说过汉军有能将石块扔的这么远的新型投石机，曹仁等上层军官虽然听说在新野的战场上曾经出现过这种东西，可战场上的种种传说实在是太多，他们一时也没有防备，全然不知如何是好，竟被这一块块石头砸的人仰马翻。
    夯土制成的渑池城墙虽然刚刚经过魏军的加固，但还是抵挡不住从天而降的巨石，在巨石的打击上已经开始出现破损，撞击传来的恐怖响声听得众人不住地瑟瑟发抖，几乎不知如何是好。
    曹仁咬咬牙，冷笑道：
    “有什么好怕的，跟本将出城，跟蜀贼决战。”
    投石机终究是投石机，
    只要是投石机，就一定会有弱点。
    杀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再强的投石机也发挥不出作用。
    渑池城中的兵力总和已经超过汉军，与其在城中等待被石块消磨军心，还不如出城一战。
    曹仁大旗一挥，渑池四门大开，魏军的主力开始滚滚从四面涌出，曹仁整了整曹操赐给他的黑光铠，提起一杆长戟，也大踏步走下城去。
    见曹仁要亲自出击，跟随曹仁作战的侍中陈矫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一把扯住曹仁的袍袖，嚅嗫道：
    “大司马千金之躯，休要做匹夫之斗，一定要格外小心啊。”
    曹仁看着这位多年前就跟随自己一起作战的文士，难得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季弼忘记了当年在江陵时候的事吗？”
    “这……”
    赤壁之战后，曹仁在江陵被周瑜团团包围，那时候牛金遇险，曹仁要出兵相救，陈矫也是连连劝阻。
    当时曹仁在吴军阵中肆意杀敌，彻底打服了陈矫，直夸曹仁是天人。
    当年曹魏虽然遭遇赤壁大败，但并没有遭到根本打击，就算曹仁在那一战战死，曹操休息几年，一样能暴发出远远超过孙刘两家尔等恐怖力量。
    可现在不一样。
    刘备军的势力已经膨胀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
    如果这一战有什么闪失，别说曹仁自己完蛋，整个大魏的事业也将灰飞烟灭。
    陈矫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何必做儿女之态，生逢乱世，活到这把岁数，青史中能留下自己的名字，也不算白来人世一遭了。”
    说话间，城外传来阵阵苍凉的号角声，马蹄敲打大地的响声隆隆，浓厚的乌云下，一眼望不到边的鲜卑骑兵滚滚杀出，洪水般涌向汉军的队列。
    虽然知道刘禅有可能埋伏着厉害的杀招，
    可如果轲比能连这样巨大的破绽都不敢去抓，以后也别统军打仗，任由汉军屠戮岂不是更好。
    见汉军众人的精力都集中在城中杀出的曹仁军身上，轲比能当机立断，立刻命令手下众军出击。
    虽然轻骑兵不太适合冲撞，但轲比能还是下达了第一波进攻冲入汉军军中，跟汉军绞杀在一起的命令。
    这在常规战术上肯定是不合理的，
    轻骑兵硬冲严阵以待的步兵阵，反而会限制轻骑兵来去如风的打法。
    但轲比能知道刘禅军中有古怪，也只有冲到他们阵中，跟他们搅在一起，将他们的部队尽力冲散，就算前军全军覆没，也算是为后队探路。
    如果凭借人数的优势重创刘禅，打破刘禅不可战胜的神话，那小小的死伤都是值得的。
    就算付出一半的伤亡也值！
    刘禅并不擅长作战指挥，他把中军指挥的任务交给了姜维，而第一次指挥全军作战的姜维也展现出了大将之风。
    见鲜卑兵放弃自己的骑射优势，想凭借战马冲击汉军的军阵，姜维冷笑一声，奋力摇动手上的大旗，高喝道：
    “放炮！”
    随着一声令下，汉军中的传来一片轰鸣声，大片大片的大小不一的铜丸、铁弹呼啸而出，重重洒在鲜卑军军中。
    这距离尚在二百步之外，精善骑射的鲜卑军实在没想到除了投石机之外还有东西能在二百步之外给自己造成杀伤，猝不及防之下一片大乱，顷刻间便人仰马翻。
    轲比能紧张地握紧马缰，极目远眺，只见汉军军中摆放着一台台如铁笛一般的奇特兵器，虽然个头不大，却能喷出大量密集的弹丸，铺天盖地落下，被击中的鲜卑士兵各个头破血流，战马也被打的纷纷人立而起，跟后面的骑兵撞在一处，摔得人仰马翻。
    那些没有遭到炮击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而汉军的弓弩手也早早做好了准备，趁着鲜卑军中一片大乱，冲锋的势头减弱，立刻用弩箭射击，又射的鲜卑军惨叫连连。
    只有不到五百骑兵借着快马的优势杀到汉军面前，
    可这么少的敌人哪里能对严阵以待的汉军造成杀伤。
    已经养精蓄锐许久的邓铜丁立齐齐列阵，步兵森冷的长矛如雪，转瞬间就将那些已经绝望的鲜卑骑兵刺杀大半。
    剩下的鲜卑兵见势不妙，也赶紧纷纷下马投降。
    “这就是汉军的法宝吧？”轲比能看着那一具具造型奇特、叫不上名字的武器，面色略略有些难看。
    这种武器已经早就超过了他的认知，
    之前他虽然已经听说汉军军中有一种可以制造出火光和剧烈炸响的法宝，可一直没能目睹。
    原来，就是这东西吗？
    轲比能笑了。
    不过如此。
    那些弹丸直接打死的鲜卑人少之又少，只是能暂时减缓一下鲜卑军猛攻的势头，终究还是要靠他们犀利的弓弩。
    这又如何？
    刘禅实在是托大，你能守住一边，总守不住四面。
    这种杀伤力……
    不过如此。
    根本没有传说中惊天动地摄人心魄的威力，
    曹真准是突然遭到进攻没有反应过来，才在险峻的山道上遭遇大败。
    想凭这玩意杀伤我等十万大军，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轲比能高高举起手上的铁刀，狞笑道：
    “四面包抄，今天要生擒刘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