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纪如初的话音落下,心内虚空处,紫云殿里突然出现一个裂缝,如鲸吞水一样大股大股地吞噬信愿之力。
现世层面,那些被吞噬的信愿之力便自苏伏身上如水一样涌现,逐渐布满整个空域。
“你这个坏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苏瞳见苏伏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不由愤怒地说。
“你不是很清楚。”纪如初平淡地说。
“你到底对真界有什么仇怨,非要毁了它不可?”苏瞳想去扶苏伏,但身体没有任何知觉,不只是冰魄剑意锁住了她,还有生死符的封禁之力。
“天数使然。”纪如初平淡地说。
“不,你想成为第二个鸿蒙,可是你永远也成不了鸿蒙。”苏瞳看见了苏伏隐蔽地做了个手势,眼珠子上下转动着,最终余光落在信愿上。
“星姬,你不是很爱苏伏么,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不如对他说说你的遗言,不然就没有机会说囖。”燕琳笑嘻嘻地说。
“你说得对……可是我够不着爹爹,你行行好,把我挪过去。”苏瞳黯然说。
燕琳顿时“咯咯”直笑:“现在知道求我了,我偏不帮你。你可以就这样说,我也想听听你会对他说些什么肉麻的话,让人家也长长见识嘛。”
“才……才不告诉你……”苏瞳俏脸绯红。
“那好,如果你先告诉我,我就帮你挪到苏伏身边如何。”燕琳嘻嘻笑着。
纪如初忽然抬手,信愿之力形成龙卷状,猛地冲击向四枚冰玉指环,无数的信愿都被冰玉指环给吞噬,也不知究竟做什么作用。
“你们想用信仰之力屏蔽我的感应……”苏瞳却霎时明白过来,“你们想以此要挟整个真界?”
燕琳笑眯眯道:“真界若真毁了,我们怎么生存,当然要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她说完身形一闪,便冲入了信愿里开始吸收。这么做可以隔绝器灵对道器的感应,届时纵然解封,苏瞳也无法影响道器分毫。
纪如初取来一枚指环,仔细观察了一会,美眸突然变得冷漠无情。源源不绝的莫名道力开始冲击指环。
苏瞳因此痛叫一声,也同时倒在地上,撕裂灵魂一样的痛苦让她在地上翻滚着。
燕琳诧异地望了她一眼:“虽然解开封印确实会震动你的本源,可也不至于那么难忍罢?还是说,你其实很怕疼?”
苏瞳这一滚,倒是滚到了苏伏的身旁,她勉强起身,靠在他的后背:“难道……你们从玄门建立那一天开始,就开始筹谋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纪如初平淡地应道。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爹爹会建立玄门,你们怎么知道玄门会有今日规模……”苏瞳越靠越近,几乎整个人贴在苏伏身上。
燕琳一面吞噬信愿,一面笑嘻嘻道:“一切都瞒不过天道的算计,不是吗。”
她却没发现,苏瞳的身体也在吸收着苏伏身上涌出来的信愿之力。
“杀了我不也一样?”苏瞳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是要杀的,但不是现在。”燕琳说完,突然侧身望了一眼。
纪如初手中那枚指环忽然浮空而起,在苏瞳一阵阵闷哼声中,指环突然像画卷一样平铺下来。原来冰玉指环的原本模样是画卷,这画卷上面是一片无垠的星空,深邃而震撼人心,就好像真的一样。
不过,它确实是真的,这就是十界星辰图的本体,每一界都容纳着一个广袤无垠的星域。
当年璇玑道祖便是凭此道器,将量劫之力束缚在地底。苏伏修炼《人寰经》时感应到的毁天灭地的气息,正是量劫之力的冰山一角。
“成功了?”燕琳惊喜地喊道。
天地间斗然暗沉下来,整个莒州竟在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如尘垢一样,在地底深处沉积不知多少万年的量劫之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股令众生万物战栗的力量,霎时引起了整个真界的注意。
剑斋,剑园。
飞仙突然睁开眼睛,幽深的双目如同穿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彼方异状,脸上竟失神片刻,旋即皱眉不语。
许久过后,他冷冷一笑:“此方天地气数还处未知之中,显然不能成事,不理也罢。”
与此同时,无量洞天,一处雾茫茫的虚空,一个沉修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存在也睁开了眼睛,一盏灯在他旁边亮起,光影在虚空投出了莒州境况影像,随此人心念动,镜头竟会移动,最终停在后山禁地。
西方圣界,伽蓝宝刹诸佛齐聚,三圣佛拈花不语,脸上罕见地露出沉思。
神州,永安城。
昏迷月余的迦叶猛然间醒过来,把竹儿派来照顾他的法相宗弟子吓了一跳。
迦叶望向莒州方向,充满血丝的眸子里尽是焦急:“怎么会……这样……三十五佛行未启……量劫怎会先启……”
话未说完,一口心头老血喷出来,随后一头栽倒,再次晕迷过去。
那弟子呆了一瞬,慌忙连滚带爬地去找竹儿了。
整个天地昏暗下来,燕琳更是兴奋地大叫:“果然可以控制,太好了,只要逼无量洞的两个老东西出手,打破苦海,便可完成毁天灭地的壮举,届时量劫之力,便成了开天辟地之力……”
苏伏的脑袋“轰”的一声巨响,彻底明白了她们的谋算。他勉强从晕眩之中醒过神来,冷冷说道:“都说名利乃身外之物,但就连你们这种存在都不能免俗,苦苦地去追求,殊不知最后纵是求到手,也味同嚼蜡。”
“呀,你都虚脱了还能说话,真不简单。”燕琳心情很好,笑得很开心。
“爹爹,怎么办……”苏瞳的声音有些慌乱。
“星姬,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苏伏能翻盘呀,还是快点从他无所不能的梦里清醒过来罢,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呀。”燕琳身形如鬼魂飘荡,来到牢笼前,肆意地嘲笑着。
“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纪如初淡淡训斥。
“是是。”燕琳耸耸肩,扫兴地回到信愿里。
“本体没有集齐,我不信你们能毁灭真界。”苏瞳大声地说。
“不止五枚哦。”燕琳嫣然一笑。
苏伏突然抬起头来:“紫云殿中有一枚。”
“嗯?你已经知道了?”燕琳惊讶道。
“姑娘,还记得我说过人心是微妙的么。”苏伏突然也笑了。
正准备解封第二枚指环的纪如初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音声方落,从山下突然冲上来一个小山般的人影,正是武岩。见苏伏与苏瞳都被囚困,当即怒吼着冲了上来。
燕琳虽感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牙突能拖住武岩已经很不容易了。自从鹿山府一战之后,武岩的实力就节节高涨,根本不是牙突可以比较,若不是不能收买,她们其实更中意武岩。
她冷笑一声迎了上去:“傻大个,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半途中,冰封剑立现,“嗤”的刺穿了武岩的胸膛。但她的笑脸突然一滞,因为这一声“嗤”只是刺破虚空的声音,根本没有刺破肉体的闷响。
就见这个武岩像似漏气一样寸寸缩小,化为了一只龋齿兽,迅猛地越过冰封剑,“喀嚓”一声,咬掉了燕琳的左边臂膀。
燕琳的脸呆滞一瞬,旋即暴怒:“牙突,你……”
话未说完,隐在假武岩后的真武岩的拳头便击中了她。
一声石头粉碎的闷响,燕琳整个人便都被击成碎块,一枚指环“叮叮铛铛”的掉落在地上。
纪如初弹了个响指,牙突整个身体顿时分解,他惨叫着:“不……是他逼我的……饶我一命罢……求你……”
无论他如何惨叫,纪如初都无动于衷,牙突便彻底分解成虚无,非常的凄惨。
她凌空一摄,指环便落入她手中,道:“这就是你说的人心微妙?倒省了我动手。”
谁知苏伏也是满脸错愕:“武岩,这是怎么一回事?”
武岩不善地盯着纪如初:“禀大帅,牙突叛变,阻拦末将上来救驾,末将将他打败之后,以理服人,终于被末将感化,同意反戈了。”
话语简洁,一如他的风格。但其实早在上来之前,牙突的骨头已然被他捏碎了大半。
“这也是你说的人心微妙。”纪如初淡淡地质问。
“不,这当然不是。”苏伏忽然轻声一笑,“本来有燕琳在此,我还担心不能成功,但武岩却立了大功,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啊。”
话音方落,纪如初神色忽然一动,猛地抬头去望,只见一只巨大的手掌正拍下来。
“神愿洗礼,天罚,百式……”
这攻击当然不放在她眼中,但发出攻击的人确实很出乎纪如初的意料:“余神机居然那么弱?”
这是她首次发出疑问句。
但她的神情马上沉静下来,因为一个人突然冲向了生死符形成的牢笼,这人正是余神机。她当即明白过来苏伏所说的“人心微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不过,不论余神机是在最后关头才悔悟,还是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她入瓮,她都不在意,因为还有生死符的存在,凭余神机还无法突破生死符,归入心内虚空。
但下一刻,她的美眸微微眯起,竟是凛冽如冰。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