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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花淇淇刚从剑上下来,三道影子从不同的方向蹿向了楼歌。
    两个是从小屋廊下奔来的莫闻莫问,另一道是之前不知窝在哪个角落等候的黑霎。
    “师兄师兄!”
    “嗷呜——”
    六双眼睛都亮晶晶的,带着兴奋。
    “师兄师兄,你择到玉了?”
    “什么样的,能给我们看看不?”
    “嗷呜呜——”
    楼歌看着这三张脸,沉默了一下。
    “我没玉。”
    ……
    三张脸一起呆怔。
    “我没择到玉。”
    三张脸继续呆怔。
    花淇淇在一旁看着尴尬,也不知该怎么救场。
    莫问张了张嘴,首先出声:“师兄……你,怎么会……搞错了吧。”
    楼歌道:“没搞错,的确没有。”
    又一片沉默。
    黑霎慢慢走到楼歌身边坐下,拿身体撞了撞他的小腿:“嗯呜……”
    莫闻的反应比较快:“师兄……没玉也没什么,流师祖不是也没玉么,你肯定和流师祖一样!”
    楼歌笑了一下:“那我先回那边去了。”
    “师兄慢走。”
    “师兄慢走。”
    “再见。”花淇淇抬手对着楼歌挥了挥,看着他踏剑离去的身影,说不上什么滋味。
    莫闻莫问对视了一眼,摸摸鼻子,又一起看向花淇淇。
    “花施主。”
    “花……花姐姐,大师兄他……”
    花淇淇犹豫着该怎么回答:“这个……”
    莫闻拉了莫问一把:“花施主累了,需要休息。”又冲花淇淇一本正经道,“晚膳稍后便送。小道与师弟就先不打扰了。”扯着莫问回房。
    花淇淇却没有回房,爬了一天的山,真的蛮累,但她目前的情绪有点复杂。
    她走到田埂边,萝卜冲她抖抖叶片:“喂喂,女人,今天怎么样?吾方才听你们议论,楼歌没择到玉?”
    花淇淇嗯了一声。
    萝卜晃悠着梗子:“呔,吾一直觉得,紫昆派这个择玉修炼的法门很是鸡肋。悟大道,在自身,何须借外力?重器物者,终是落了偏流。”
    花淇淇漫不经心道:“说得跟你主流得快要飞升了一样。”
    萝卜肃然道:“成为一棵吾这般灵秀卓绝的萝卜,其艰难,远胜过这些小道士们成仙。无知俗妇,没有见识,吾不与你计较。”
    花淇淇睁大眼:“呀,原来你变成这样,不是被人浇了药,而是自己修炼的吗?”
    萝卜傲然:“机缘亦是灵根,如那楼歌,没有玉,便是缘法不够。说来你这俗妇更不能领悟。罢了罢了。”
    花淇淇翻翻眼睛,每次和这厮说话就是浪费口水,就此打住吧。
    她又往另一个方向踱了几步,不由往树林深处看了一眼。
    不知为什么,听了那位含明师祖和楼歌说的几句话,她总不由自主想起紫袨老祖和他那块玉的故事。
    一应凡物,乃求道者之器。择而用之,不合则弃。
    难道紫袨老祖最终就是悟到了玉不过是一块玉而已,方才弃冢而去,飞升成仙?
    她的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就像那天触摸到玉冢上的石板一样,带着一点淡淡的……凉。
    夜半,沉寂。
    走下台阶,夜露濡湿的土地踏上去悄无声息。
    月敛在薄雾中,朦胧的光线难以勾出影的轮廓。
    你来了?
    “有事求教,但请前辈履行承诺。”
    一而再,再二三。
    不知足的人,往往没什么好结果。
    “其实是同一件事,只是一些相关的疑问罢了。”
    用其之法,你已尽知,还有何问?
    “我想知道,如何弃它。”
    第二天早上,花淇淇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看着个阳光强度,绝对不是清晨了。
    她赶紧爬起身,奔出房门,正撞上似乎专门在走廊下蹲着等她的莫闻。
    莫闻十分严肃地告诉她:“花施主,敝派今日临时出现了一些变数,论法大会暂缓一日。师父特意让小道转告。”
    哦,花淇淇松了一口气。
    小辈弟子们择玉完毕了,可是论法会还是会继续,而且后面的比试会有沧云筠轩这样一辈的长老们出场,据说更多神秘祖师也将亮相,说不定还能看到几大掌座被师祖们虐的精彩场景,花淇淇很是期待。
    嗯,歇一天,缓缓气也好。
    不知道楼歌有没有调整过来。
    花淇淇看看天,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这几天行程都排得很满,乍一放松下来,她反倒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洗了洗这几天积攒的脏衣服,又收拾了一下房间,再到田埂边踱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萝卜格外沉默,花淇淇乐得耳根清静。
    她在小树林边转了又转,没管住自己的脚,又走了进去。
    灰色的石板静静躺在树影中,花淇淇一步一步靠近,心底一点点幽凉。
    几千年,这个时间对她来说,长得不可思议。
    但在这个世界里,不算什么。
    没有沧海,没有桑田,不知道这些树木几时栽种,千年之前,石冢周围,到底是什么模样。
    如果……
    她回不去了,挂在这里,大概也会被挖个坑埋了。
    千年之后,会不会也还有人路过她的坟旁?
    唉,想想好辛酸。
    人哪,真是脆弱又短暂的动物,对自然来说,转瞬即灭。
    又为什么会出生呢?
    生者柔弱,死者坚强。
    虚极无相中生有相,有相万物,万物中人。
    沙……
    风动,枝叶摩挲声碎。
    一道影子逼近,向着地上的花淇淇伸手。
    “嗳……”
    “啊——!!!”
    花淇淇猛地跳起身,瞪视对面同样睁大了的眼。
    “你你……”
    楼歌打量她:“你这么胆小?”
    “大哥,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无声无息冒出来也是会吓到人的!”
    楼歌不以为然:“你大可放心,在我们紫昆派,何时何地,都无需担心什么不正的东西。”
    有过撞鬼经历的花淇淇对此表示深深怀疑。
    不过算了,和楼歌这种热爱师门的小青年辩论没有意义。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我过来时看见你在林子里。”楼歌挑眉,“你好像挺喜欢这个玉冢。”
    花淇淇笑笑,更换话题:“今天不是不用比试么?你不好好休息休息?”
    楼歌的神色变了变,沉默一下,而后也换个话题:“对了,你不能碰药,吃的都没事对罢。”从腰间的小口袋中掏出一物,晃了晃,“我请你吃东西。”
    花淇淇双眼顿时亮了:“好呀。”
    一道黑影在这时迅猛无比地蹿了过来:“嗯唔……”
    花淇淇黑线了一下:“会带你吃的,不用撞我的腿。”
    阴凉的大树下永远是户外就餐的最佳选择地!
    楼歌铺开一块包袱皮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一个纸包,最后拿出两个小碗。其动作之熟练,让花淇淇不由得心生怀疑:“你们不是平时辟谷,不吃饭的么?”
    楼歌正色:“所谓出尘者,必得入世。”
    包袱打开,香气四溢,花淇淇的眼直了,手抖了……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