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眼皮子一跳。
    作为一个明面上修为只有元婴，实际上境界却达到天道境的存在，他对四周空气中的变化最敏锐不过了。
    哪怕他的触手现在还伸不到这个世界，但这不妨碍他对四周危机的感知。
    在他的感应中，杨戬身上的杀意居然在一瞬间浓郁到了顶峰！
    这是随时都要对自己出手的意思啊！
    年轻人，你不讲武德啊！
    看来还是得先稳住他才行。
    陆渊想了想，假装自己不知道杨戬对他起了杀心，反问道：“玉帝小儿的可恶，我早就知道了。可真君还没说，这和你要替金蝉子，哦，也就是旁边那位僧人引荐孙悟空有何关联呢？”
    陆渊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还不动声色地占了杨戬一个便宜。
    “玉帝小儿”这种蔑称，显然很合乎杨戬此刻的心情。
    不过他也不想想，如果玉帝是陆渊的儿子，那他这玉帝的大外甥，算是陆渊的啥呢？
    嘿嘿。
    此外，陆渊还点出了金蝉子真正的身份，就是边上住着的唐三藏，表明自己对局势的掌握。
    给自己的前辈高人的身份外面再敲了一层buff。
    也不知道杨戬有没有听出陆渊话中的几个意思，他的脸上无悲无喜，略加思索后，回道：“此事已干系到我的至交好友的毕生谋划，请恕我无法对你和盘托出。”
    杨戬的至交好友？
    是谁？
    陆渊看着杨戬说话时眼中闪过的基情，仿佛有百爪挠心，好奇到了极点。
    可惜无论他怎么试探，杨戬就是咬死了不开口。
    最后，他只得出了一点讯息：杨戬之所以来替唐三藏引荐孙悟空，让孙悟空陪同他去西天，就是因为那位“至交好友”曾经的谋划。
    孙悟空，是“他”下在这里的一枚棋子，而如今，已经是棋子可以动用的时候了。
    “他”说，孙悟空，是绝对可以值得信任的！
    而西行，也是谋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陆渊好奇道：“西行，到底是去做什么？”
    杨戬目光复杂地瞥了右侧唐三藏居住的厢房一眼，然后语气深沉地缓缓说道：“兜率之变后，东方天庭一家独大，西天的发展陷入困境。西天佛祖见打不开局面，遂准备从凡间着手，并派出金翅大鹏雕、青毛狮子、黄牙象，将西方一名为狮驼国的凡人国度满国屠尽，以生人的魂魄为墨、皮肉为纸，借整个西天之力，撰写出了三藏真经，共十二部典籍，唤作‘经’。这些‘经’中，蕴含了这个世界万物的运转轮回之法。”
    “而西行，就是为了取‘经’！”
    ！！！
    金翅大鹏雕！
    青毛狮子！
    黄牙象！
    狮驼国！
    陆渊又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金翅大鹏雕是佛教中的八部众之一，狮驼国魔王、护法神，而在《西游记》中，则是如来佛祖的舅舅，绰号云程万里鹏。
    据如来佛祖所说，混沌初开，天地交合，万物皆生。飞禽以凤凰为长，凤凰得交合之气，生下孔雀和大鹏。孔雀曾经把如来吞下肚子，被如来剖开脊背，跨上灵山。此后想杀孔雀被诸佛劝解，封孔雀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而他的行事：先是五百年前把狮驼国一城之人吃光，夺其江山，自在称王。
    后来打听到唐僧取经之事，想吃唐僧肉，却又忌惮孙悟空厉害，独力难为，因此到狮驼洞与青狮、白象结为兄弟，组成捉唐僧同盟。
    一国一洞互成犄角，深得地利之便，使孙悟空也因此失手被擒。
    孙悟空对青狮和白象都有办法收伏，但对青狮，白象，金翅大鹏雕三魔联手却无可奈何。
    金翅大鹏雕飞得比孙悟空的筋斗云还快，翅膀一拍就是九万里，两翅膀就追上孙行者。
    最后还是孙悟空请来如来佛祖、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这才把金翅大鹏雕、青狮、白象给收服了。
    而在原著中，这更是堪称唐僧等人西行以来遭遇的最艰险的一次劫难，几乎灭团了。
    而就是这样的一次劫难，陆渊却在二郎神这里听到了全新版本。
    金翅大鹏雕、青毛狮子和黄牙象，竟然是西天佛祖派出去的，屠杀狮驼国，也是奉了西天佛祖之命！
    而制造如此惨案，竟然只是为了编撰“三藏真经”！
    “如此说来，西行，岂不就是为了将这凡人冤屈骨血铸就的所谓真经，传入东土？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争夺灵蕴？”陆渊难以置信道。
    从小到大塑造出的三观，使他完全无法苟同如此作为。
    甚至在听到杨戬说出这段话之前，他都难以想象，这世界竟会有如此丑恶的作态！
    杨戬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没错，这就是西天那些口口声声以慈悲为怀的佛的做派！”
    陆渊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帮助金蝉子，这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陆渊此时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怒火。
    哪怕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怕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标榜着“正义”、标榜着“英雄”的人，他也着实是看不下去这所作所为了。
    他现在甚至有一股冲动：立刻打开通道，将盘古召唤过来，将这个黑暗的世界、黑暗的西天、黑暗的天庭，统统打碎、打碎、打碎！
    然而，面对着陆渊脸上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怒火，还有口中咄咄逼人的喝问，杨戬却一反常态地瞬间收去了杀意。
    他缓缓摇着头，道：“具体原因，我不便多说。但请你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颠覆如今的东西天，颠覆这该死的统治，颠覆这些神佛带给世间的绝望！”
    陆渊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伸出右手。
    杨戬也伸出右手。
    两只右手在空中用力握紧。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迸射出激情的火光！
    达成共识后，陆渊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真正融入这世界了。
    虽然这世界发生的一切看起来都和自己没关系。
    但相信只要不是冷血到彻底，或者黑暗到彻底的人，知道这些后，都会选择站在神佛的对立面——哪怕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