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沉默了片刻，转头就走。
    陆渊连忙牵着马追上去：“哎，法师，怎么就这么走了？”
    都见到本尊了，不应该先去见一面么，怎么就走了呢？
    然而唐三藏却没有理他，固执地一连走了四五分钟，返回到“水帘洞”所在的地方。
    陆渊惊了，难道唐三藏是看不过徒弟受难，去找那些猴精理论去了？
    不是吧，您这也太天真了，就不怕被一顿老拳打死了嗝屁的？
    当然，这句话陆渊没有说出口。
    唐三藏才是西天取经组合的领头人，要做什么决定，当然是他说了算的。
    哪怕是要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他们两个一对一，也投不出结果来。
    待到两人到了水帘洞后，唐三藏却并没有走出，两人依然是远远地躲在原来站的那个地方。
    咚！
    一声轻响从前方传来。
    陆渊定睛看去，原来又是一只猴子，从那瀑布之后飞出，坠落在地上。
    不，准确地说，是被砸在地上......
    紧接着，一声声辱骂声从头顶传来。
    “呵，你还以为你是猴王呢，还敢进水帘洞？”
    “哈哈哈，瞧他那怂样，十足的怂包！还猴王，我呸！”
    “我看他那腆着脸的样子就来气，我要再揍他一顿！”
    嘘嘘嘘——
    “猴儿酒”再一次从天而降，落在地上那只猴子的脚畔......
    之后，那猴子依然是那一副样子：先是看着天空出神了一会儿，然后在地上慢慢地翻了个身，一手撑着地，慢慢地爬了起来。
    不过他依然没有一下子站起来，而是蹲在地上，从泥土里抠出那两个已经被砸烂了不少的青桃子，就这样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就往嘴里塞去。
    过了一会儿后，孙悟空把两个烂桃子吃得只剩桃核，然后就捏着那两枚桃核，再一次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如果不是那猴子身上有几处狼狈的样子和先前有所不同，陆渊几乎以为是时光倒流了。
    “法师？”陆渊试探性地问道。
    此刻，哪怕他再迟钝，也能看出其中的诡异之处了。
    唐三藏摇了摇头，示意陆渊这次不必再跟过去了，留在这里继续看。
    于是两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
    咚！
    同样的一幕，再次在这里上演。
    几个时辰后......
    无论是陆渊，还是唐三藏，都看得有些麻木了。
    一模一样的被丢下来，一成不变的辱骂话语，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在这里重新上演一次。
    这就像是一部永远在这一刻循环播放的影片一样。
    唯一有所改变的，是孙悟空每一次被侮辱后，离开时，那脚步愈发沉重，身体也愈发虚弱。
    一次两次倒是看不出来，但次数多了之后，陆渊就发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
    在这半天的时间里，孙悟空在这个场景中一共被丢下来九次，而现在他的身体看起来要比几个时辰前他们第一次见到孙悟空的时候要虚弱了不少。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地用来惩罚或者折磨孙悟空的东西！
    想到杨戬曾和他说过的：西天佛祖和东天合力，制造了一个能吸取灵蕴的装置，专门用来吸收孙悟空身上的灵蕴。而这个装置在西天佛祖和孙悟空打赌的时候，被他偷偷放在了手掌里。
    孙悟空受西天佛祖蒙骗，自己上了佛祖的手，相当于自己把自己关进了那吸取灵蕴的装置中。
    而灵蕴虽然不等于体力，但如果灵蕴一直流失，就连神也会变成凡人，甚至陨落。
    这么一想，答案就很明显了。
    “难道说，这就是那个困住了孙悟空的装置？”陆渊喃喃道。
    陆渊这句话说得很轻，唐三藏并没有听清，不过他还是听到了陆渊在说什么，转过头来问道：“愿，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陆渊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将孙悟空的惨状告诉唐三藏。
    毕竟原主二郎神杨戬都没有告诉他，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自己倒也犯不着。
    再说，以唐三藏如今那虔诚佛子的身份，不一定听得进陆渊说的“真相”，反而可能会认为他是在故意诋毁佛祖。
    想必杨戬不说，也有这么一层考虑吧？
    陆渊好奇地反问道：“法师，你是如何看出这其中的问题的？”
    唐三藏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却也没说什么，听到陆渊的提问后，他站起身。
    他毕竟是肉体凡胎，在这里蹲了许久，倒是真的有些累了，一下子往边上倒去。
    陆渊连忙将他一把扶住。
    唐三藏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这才解释道：“你看他离去的方向，路上是否有一条小径？”
    陆渊往孙悟空走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那里有一条小径。
    他恍然大悟。
    小径的两旁，都是草木茂盛的样子，唯有那里，是一片光秃秃的样子。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而在这里，显然，走的“人”是不多的。
    首先排除这条路是其他人人为踩踏出来的。
    因为这里不是什么后世的风景区旅游区，没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
    这附近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人烟，显然不存在是被樵夫制造出来的道理。
    而那些住在“水帘洞”里的猴子，他们二人一马站在这里看了许久，就没见到它们从洞里出来过。
    每次都是，孙悟空走之后，一晃眼，那“水帘洞”前的瀑布就合上了，就好像是电子游戏里过了一段时间刷新了一样。
    然后，再过一小会儿，孙悟空就被从那瀑布后的“水帘洞”里丢出来了。
    所以地上这条路和洞里的猴子绝对没有关系。
    那么，唯一的制造者，就是一直在上面走来走去的孙悟空了。
    如果孙悟空是在五百年前被关押的时候就开始重复这个场景，那他走的路大概是：一个小时走一次，一天走二十四次，一年走8760次，五百年就是438万次，中间还要加上125个闰年，也就是再加上125个24。
    最终结果是：4，383，000。
    当然，或许会有人说，虽然这走路的次数是多，但五百年了，草木总归会长回来的吧？
    但按陆渊观察，显然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