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败睡的不是很安稳，纵然他在心里已经谋划了很久离家出走的戏码，但是他这还是第一次真的离家出走。睡在这陌生的床上，身边放着长刀，枕头下埋着匕首，身上的衣服不敢脱，束缚的很紧，很不舒服。
    想了想，何以败把自己的衣服松了松，这样好歹能舒服一点。
    总之，这一晚上过的很不太平。
    第二天一大早，何以败在农户那里买来了十几个杂粮饼子，包在布包里面，又带上了一壶水。带着休息一晚上精神奕奕的瘦马，再一次开始了狂奔。
    只有远离皇城，到了何家触手碰触不到的地方，才能躲过搜捕。何以败的身手不是很厉害，但好歹还能耍一套刀法。
    老何家不练剑，他们觉得剑，太娘们，刀，才是爷们该用的。
    何以败骑在马上，抱着刀，心想，这下就只剩下咱们爷俩了。紧接着，何以败拍拍身下的瘦马，笑道：“忘了，还有你一个！”
    瘦马的体力并不充沛，因为吃的并不是很好。车夫养马，不可能按照军中的战马的标准喂食的，没有粮食，只是些麸皮之类的东西，根本就吃不饱，瘦的肋骨都数的出来。
    “放心，以后跟了小爷，保你以后想吃啥有啥。”何以败笑着说。
    瘦马无力的哼哼唧唧，速度减慢了不少，它又累了。
    何以败看看周围，如今已经走了不知道多远，天色渐渐到了中午。何以败下马，拍了拍瘦马，让它自己去一边找吃的。而自己则是坐下，吃起了杂粮饼子，一壶凉水，噎着两个面饼下肚子。
    何以败直咧嘴，他还真是第一次吃杂粮饼子，味道真不太好。
    想了想，何以败拿出两个饼子，走到正在吃草的瘦马面前，说道：“兄弟，咱俩现在算是同甘苦共患难了，呐，兄弟可从来都是有福同享的。吃吧！”
    何以败把面饼放在了马嘴边上，瘦马嗅着面饼的香气，眼睛一亮，张开大嘴便咬下一半，大口咀嚼着吞下肚子。
    两个面饼，不算小，都是自家烙来吃的，却被这瘦马四口就全都吞下肚子。神情之间，满是享受，哪有何以败强咽下去的样子。
    “嘿！你倒是不挑食啊！”何以败拍拍屁股，到一边坐下，一边啥太阳养精神，一边望着远处那茂密的树林。
    逢林莫入。
    这话是谁说的不知道，何以败就知道，这话是他爸告诉他的。
    这周围几十里，前不着家后不着店的，这么一片林子杵着，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地方十有八九是闹匪患的。看那林子那么大，那边还有一座山头，恐怕不是什么安逸地方，这不好，我还是绕路走。”何以败眯着眼睛想。
    休息了半个时辰，何以败上马，朝着远方狂奔而去，他换了个方向，绕过了那片林子。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了一个小村子。
    村口一棵大松树，长得扭曲不像个样子，树叶倒是繁密，在夕阳下拉出了很长一道影子。树下有个小马扎，马扎上坐着个老头，正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斗。
    何以败下马，牵着瘦马朝着老头走过去。
    “老人家，问下哈，这里是哪啊？”何以败笑哈哈的问。
    老头抬抬眼皮，惊讶的问：“你怎么牵着这么瘦的一只猪啊？”
    何以败回头看了看，确信周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便说道：“老人家，我这是马，不是猪。”老头又耷拉下眼皮，吐了口烟，无奈道：“我在和这马说话呢，不是和你。”
    何以败：“？？？”
    “哎老头，你说谁是猪呢？”何以败语气不善。
    心想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拔刀了？听说江湖人的匪气很重，一言不合就拔刀，以前他在街上就看见过。一句你瞅啥就能打起来。
    他想，我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拔刀了？
    老头说道：“你不是猪，那你来这个地方，却不知道这里是哪？”
    何以败咬着牙，还是没拔刀，说道：“我是瞎走的，我哪知道瞎走能走到哪？”
    老头终于抬起头，哑然笑道：“瞎走的？怪不得呢。”
    太阳终于在这一刻完全落下山了，黑暗吞噬了天地。像是被一只巨兽含在嘴里，不见光明。
    老头站起身，熄灭烟斗，拎起马扎，朝着村子里走去。
    何以败就跟在老头的身后，牵着瘦马。
    瘦马有些急躁，时不时打个响鼻，这让何以败很不解。因为这瘦马虽然瘦了些，但好歹是大城市里见过世面的，总不至于怕黑吧？以前可没这样！
    “小子，你可得跟紧了，天黑，不好走，迷路了，我可不管你。”老头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幽幽的说。
    何以败心想屁大点的村子，还走没了？你以为小爷我瞎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何以败还是有些发毛，忍不住紧紧跟着老头屁股后面。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黑。
    何以败心里发毛，仿佛黑夜之中有什么东西在低声细语，轻轻呢喃。似乎有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在最黑的地方，盯着自己。
    “大爷，这地方，怎么这么黑啊！”何以败忍不住问。
    “黑么？大概是因为这不是……人该来的地方吧。”老头的话在黑夜里，显得无比的寒冷刺骨，让人瑟瑟发抖。
    “别、别闹！人不来的地方，那我是什么？”何以败打了个哆嗦，吞了口口水。
    “嘿！老头子我也在好奇，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边突然亮起了一盏灯，淡淡的暖色驱赶了黑夜。瘦马渐渐安静下来，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轻轻打了个响鼻。
    何以败绷直的身体松缓下来，紧紧握着刀柄的手也松了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因为太用力，竟然已经伸不直了。
    一边活动着手指，何以败一边好奇的问：“大爷，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我去吓死我了，太黑了也！”
    老头重新点燃了烟斗，淡然道：“提问的时候，能把匕首收回去么？那玩意儿都快顶到我后腰上了。”
    何以败脸皮抖了抖：“您身后有眼睛啊？不看看就瞎说？”
    匕首已经出了鞘，指着老头，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嘿，老头子背后倒是没有眼睛，只是感觉的到，那刀兵上的锋利味道。不错的小刀，削个苹果，蛮合适的。”
    “嘿嘿，它不但小苹果合适，削别的东西也合适！快着呢！”何以败呵呵笑。
    “也就是削个苹果了，嘿嘿嘿嘿……”老头忽然嘿嘿笑起来。
    “你笑的我心里发毛，别笑了行不行？”何以败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突然间，何以败汗毛倒竖，他眼前的人影抖了抖，像是雪花落在掌心上，缓缓消失，同时，何以败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扭过头，看到的是一张笑的如同灿烂夏花般的老脸。
    再之后，就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