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军营寨里已经一片沸腾,各营都在做出征前的最后准备。
赵破阵和木匠张等人正在研究战法,见李默走来,就招呼他一起研究。
李默看了地图和沙盘,知道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对平民的大屠杀。贵霜部落能战之兵不足千人,战斗力十分虚弱,且又无地势之利可以凭借。五千人马一旦发起攻击,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的可能性超过九成。
这也证明了李默此前的判断,这么折腾来打贵霜部落既不是为了争夺地盘,也不是为了抢劫财富或掠夺人口,而是为了练兵。
所以当赵破阵问他对战法有什么意见时,李默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没意见,反正就是一场大练兵。”
赵破阵点点头,表情严肃地说:“能看到说明你有眼力价,但所出来就很操蛋了。”
木匠张也善意提醒李默:“谨言慎行,沉默是金啊。”
李默为自己的失言眼红了一下。
晨曦初露,各军已经整备完毕,赵破阵上马,在李默等人的陪伴下检阅了三军。
便命擂鼓出营,右军的鼓声一响,左军、中军的鼓声也响了起来,在惊天动地的惊鼓声中,五千大军奔出营寨分四路直扑贵霜人部落。
这场行动的指挥者本来是宁世检,却因乐安公主的突然出现而临时改为副将傅有德。傅有德四十多岁,正当盛年,除了没有宁家的纯正血统外,其他各方面的能力都在宁世检之上。
而且傅家也是宁州望族,是宁氏最强有力的盟友,由他统兵无人不服。
这场仗以小横山下的几个马匪山寨打主力,山寨马匪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施以正规军事训练,统以兵法,顿成一支劲旅,实力远在长陵营之上。
中军和左军的六个步兵营策应,右军的主要任务是围观,关键时刻上去补刀,事后打扫战场兼收集战利品。
虽然没有打上主力,但人人心情舒畅,因为他们干的可是个肥差啊。
寨兵统领朱谷达先以重甲步兵正面进攻,吸引守军注意力,待贵霜人步兵出营,立即以轻骑兵左右包抄,一口咬掉贵霜人一大块肉。
贵霜人急忙缩回营寨,凭借深沟栅栏顽抗。
中军和左军的六营步军立即投入战斗,将营寨团团围困,战局刚刚陷入胶着,傅有德遣长子傅西山率奇兵强势突入敌人后寨,烧起冲天大火。
对方阵营顿时一片混乱,傅有德审时度势,立即全线压上。
赵破阵对李默说:“都说‘宁家江山李家将’,但也不要忽视傅家。”说完这话,传令大军压进。对李默说:“你跟着我,咱们去捡点好处。”
右军以步兵为主,少数骑兵战前被傅有德调去中军,集中统一指挥。赵破阵以木匠张当先,芝麻糊断后,自家提着刀往营寨走,李默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追随左右。
到右军上场时,战局已定,前方破阵杀军。对手溃不成军,但逸散的逃兵仍不在少数,这些人衣着发式跟汉人迥然两样,所以很容易分辨。右军第一营,第二营最为靠前,第五营后来居上向前插的比较猛。
赵破阵的中军就走的比较慢。所以一路行去,基本上没遇到敌人,偶尔碰到几个伤兵还没轮到李默动手就被别人砍了。
“补刀要仔细,拿枪往心窝子上扎。你扎屁股有什么用?”赵破阵见两个士卒清扫战场补刀时拿枪往尸体屁股上随便捅捅,不禁勃然大怒。
赵破阵发怒的时候很凶,无人不怕。
他夺过一杆枪对准一具尸体猛地刺入心窝,手腕一旋,枪尖早在尸体的心窝转了一圈。
“还有你们要记住,别以为躺在地上的都是尸体,特么的可能会有人装死,所以都特么的给我打起精神来。”
赵破阵一顿臭骂,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赵破阵吐了口气,对李默说:“当兵一定要做大将,否则真不是人干的事。”
话刚说到这,就听得一声惨叫,原来一个乡勇在补刀时遇到了一个装死的贵霜武士,因为麻痹大意,被那人抓住枪杆一扯,就势一刀削了半片脑袋。
那“死尸”借势而起直奔赵破阵而来,而此刻站在赵破阵身边的只有李默一人。
赵破阵怔怔地盯着那“死尸”,似一尊雕像。
李默也似一尊雕像,等到那“死尸”靠近,他屈腿弯腰,举盾护住头顶,一刀砍在他的小腿肚上。那汉子悲愤地倒了下去,伤口血流如注。
李默砍倒那汉子,从地上摘了一杆长枪递给赵破阵。赵破阵瞪了他一眼:“还要我亲自动手么?”李默指着那汉项上的一道金箍,说道:“这是个英雄。”
贵霜人崛起于西域以西,一百年前建立庞大的贵霜帝国,国内民族数以千计,靠近中土的这些部落风俗跟突厥比较接近,族中那些武勇强悍的武士会被授予“巴普鲁”的称号,翻译过来就是英雄。英雄,也只有英雄才有资格佩戴这种金项圈,而且这汉子浑身多处创伤,血流将尽,却还奋战不休,堪称英雄。
赵破阵叹了口气,挺起长枪,正要结果那汉的性命。
忽听有人大叫:“枪下留人。”
但见一员小将飞马而来,来到近前,盘马对赵破阵说:“枪下留人,这个人我要了,我拿十个边奴跟你换。”
这小将二十出头,生的英挺俊秀,李默认识,他正是刚刚率部突入贵霜人后寨,一举打乱贵霜人防线的傅有德的长子傅西山。
赵破阵拱手道:“小将军要,拿去便去。”
傅西山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附身笑道:“赵都头,你们长陵营这次可立了大功了,我们也跟着沾光啊。”
赵破阵笑道:“哪里,哪里,全赖傅将军指挥有方,小将军神通广大。”
那小将哈哈大笑,命随从将那汉子捆在了马背上,拱手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傅西山名下的边奴随便你挑。”
说罢打马而去。
赵破阵目送小将走远,对李默说:“你这次去了宁州,千万不要得罪付家。”又似自言自语道:“他们也在招兵买马啊。”
打扫完战场,下一步就是瓜分战利品。
阵获之物,哪些可以私分,哪些必须充公都有明确规定。
但这是对正规军而言,至于这些乡勇,一个个浑浑噩噩,知之甚少,所以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学习场所。
大局已定各军把战场当学堂仔细研究学习。
赵破阵带着李默一路走,一路教,让李默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