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震川告诉李默坊州刺史张洪道考核不过关,可能会被降级,昨日求上门来了,诉苦说吏部被芮家人把持了,要李默给他做主。
李默道:“他这个人手脚不大干净,在坊州没少捞钱,又好色的很。叫他在下面做刺史早晚会出事,出事必连累到我。既然考核不过,就让他留在京城吧,最好去东都,先晾一阵子。”
萧震川道:“东都礼部侍郎有空缺,不过詹家那边也盯着,得设法疏通一下。”
李默道:“我知道,是詹鸿升嘛,这个人不是詹家亲支,但据说为人很能干,詹家有人抬举他,举荐他做东都礼部侍郎,然后直接上刺史。你这样,回头找一下缪锦林,他不是想回京谋个清闲职位干干吗,叫他跟詹鸿升换换如何?”
缪锦林是李默在夏州当复县县令时的县丞,早前做了秦州司马,与刺史张中道不和,张中道虽是前朝旧臣,却因找了芮家做靠山,把他这个宁州老人整的够呛,所以一怒之下就回到了长安,现在正找关系想留下来。
萧震川道:“缪锦林是宁州老人,为人忠厚,回来做个闲官不难安排。只是詹家既然要重用詹鸿升,区区一个州司马,只怕打发不掉他。”
李默笑道:“秦州不比别处,那是关中的门户,张中道这个人不知进退,早晚必被拿掉,刺史一走,长史和司马之间,司马更有优势上位,毕竟是边镇嘛。所以现在的司马将来就是刺史,詹家会掂量其中的分量的。你只要说服缪锦林同意,至于怎么操作,你交给詹家,他们有的是办法,总能办的妥妥当当。”
萧震川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李仲生不想做蓝田县丞了,想回来。”
李默道:“又闹腾,这孩子真是不成器的很。他有没有在背后埋怨我,说我说话不算话。”萧震川笑笑,算是默认了。李默道:“去年吏部答应我,叫他熬一年就上位县令,但后来不是出了很多事吗,到点没升就发牢骚,这人怎么这样?”
萧震川道:“这事也不能怪他,新任的蓝田县令也姓芮,不知怎么的就跟芮家挂上亲了,叫芮朝礼叔叔,李仲生那性子一听就不干了,说在蓝田没前途。”
李默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叫他回来吧,给你做个下手,能用则用,合不来就当是过渡一下。”
萧震川说:“还有一件事,陈典早前在扶风县做县令,本来定好的今年升庆州长史,结果平调到了兴元府夏县。他本人倒是没什么话,但我觉得这事是不是再跟吏部那边争取一下?”
李默道:“算了,晋王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可能要去政事堂。回头陈典回京的时候,你约一下他,过来吃个饭。”
这几件事说完,李默起身去后宅吃饭,前脚刚进后宅门,得报说“木匠张”张炳坤来了,连忙赶回前堂相迎。
张炳坤一直在火凤军任参军长,不久前刚刚升任绛州督军使。
这次回京公干,顺道来看望李默,木匠张过去跟李默不是很亲,但因为赵破阵的关系,一直以兄弟相称,倒也不是外人。
李默现在很想了解一下河中的情况,对龟缩在太原的萧健和潞州的王顺德也兴趣浓厚。
张炳坤道:“萧健现在正在跟朔州高氏较劲,一时无暇难顾。颜氏占据了云州后兵力大盛,把蔚州也给占了,现今正一门心思的要谋取忻州。至于王皇帝,现在日子过的挺滋润,前些日子沁州刺史龙云洲跟萧健不合,举兵归附了王皇帝,上党那地方地势险峻,地理闭塞,若无内乱,就是世外桃源。”
李默道:“王皇帝内部有人要造反,你知道吗?”
张炳坤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现今不比往日了,军中设了监军使,整日价鸡蛋里挑骨头,搞的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看外面。”
李默道:“是啊,监军使多是些内官,别的本事没有,扯淡个个是把好手。”
张炳坤苦笑两声,他回京后才得知李默去了五军都督府做了个有名无实的中军副大都督,提前几十年就开始养老了。
他在外面还奇怪像李默这样的功勋重将被如此“礼遇”为什么就没人反抗呢,回到长安才明白,一切都变了,圣明之主把权术玩的出神入化,整个长安都活在恐惧之中。
聊了几句,留饭,宁樱为正妻,自然作陪,姜鸢跟张炳坤是故人,也出面陪席。恰逢小七办事归来,也凑了过来。
席间就说起了徐文胜,徐文胜在陈州下面一个县当满三年县令,考核优异,升任了河南府录事参军,现在进步很快。
前次,张炳坤去洛阳取军械,见过他一面,说徐文胜愈发稳重,办事滴水不漏,有大家风度。他母亲很好客,请他吃饭上了五十个菜,十几个仆奴伺候,忙的团团转。老太太现在脾气很坏,仆奴稍有不如意,就打就骂。
张炳坤感慨道:“我们现在富贵了,很多人都变了,可是自己却全无感觉。”
姜鸢道:“若说有变化,你也变了,当年在军粮城,你可是出了名的节省,如今看你的排场,也是顶级富贵的。”
张炳坤笑道:“不是我好排场,只是如今风气如此,大伙都崇尚奢华,你土一点寒酸一点就会被人看不起。我去兵部办事,故意刁难,我想请人吃饭吧,第一次在崇仁坊找的饭馆,想着距离皇城近,吃饭也方便。费心费意张罗了一番却请不到人。经人指点才知道,那地方饭馆档次不够,人不乐意,所以第二次在圆台寺附近找了一家院子,那院子从外面看普普通通,进去却是另有乾坤,简直比麟德殿还要奢华。饭一吃,酒一喝,礼一送,立即办成了。”
小七道:“你又唬弄我,那地方我去过,什么菜,什么酒,都一般般。唯有胡人的歌姬是一绝,那些女子把头剃光,敲着木鱼佐酒,也是别有天地呢。若是看上了,就留下来给你谈经论道。一面阿弥陀佛,一面亲亲我我,你敢说你没跟她们过过手。”
张炳坤道:“阿弥陀佛,当着两位女菩萨的面你说这些,我打死也不敢承认。”
宁樱羞红了脸,起身更衣。
姜鸢就用拳头捶打小七,笑闹了一回。
一时宁樱回来,众人不敢再开玩笑。
张炳坤向宁樱敬酒赔罪。
宁樱喝了,说道:“这股风气很不好,京中好奢靡,地方有样学样只怕也好不了。”
张炳坤道:“京城还有天子,地方就更乱了。真是一言难尽。”
张炳坤在长安也有府邸,晚宴后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