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改革首当其冲的是解决卫府的定位问题,卫府到底是一个治安行政机构,还是一个军事机构,这个定位不搞清楚,后续的问题就很难取得进展。
有人倾向于把卫府改造成一个纯粹的治安机构,甚至建议将卫府降格,变成隶属刑部的一个二级机构,这当然有些不切实际,卫府现在的地位是与政事堂为首的政务系统,监察院为首的监察系统,五军都督府为代表的军事系统并驾齐驱的第四系统,即便是削权,也不可能降成刑部的支脉,纵然卫府愿意,刑部还不干呢。
卫府又硬太大,刑部根本吃不下呀。
另一种观点则倾向于把卫府改造成特殊的军事系统。这就牵扯到整个军事系统的再造,按照他们的设想,王朝的军队应该划分为三大系统:拱卫皇室的禁军系统,捍卫国土的南衙军系统,以及维护法纪的卫府军系统。
卫府存在的意义是维护法纪的伸张,凡有悖法纪的行为,卫府皆有权讨之。
因为定位上的差异,使得这场改革迟迟拉不开帷幕。最后还是宁是谨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卫府首先是一个特殊的系统,独立于政务系统、监察系统和军事系统之外,它既是国家的法统维护者,同时又肩负镇压地方,协助维持地方治安的重任。
按照这个定位,卫府根本就不需要改革。
为了平息日渐高涨的呼声,李默决定主动让一步,给卫府瘦瘦身。宁是敬留给他的卫府共有六营直属队,兵马近十万,兵实在是太多了。鉴于卫府军精锐居多,直接予以裁撤未免有些不妥,所以宁是谨提了一个方案,把轻捷军、铁党军剥离出来,独立建军,然后再与东西两京兵马司融合,番号保留,不再隶属卫府。
卫府其余四个直属营,虎狮营、平远营实力强悍,与南衙各军差距不大,建议升格为军,受卫府和枢密院双重指挥。
实力较弱的抚远营予以撤销,精兵强将并入禁军,老弱就地解散。
麒麟营与新成立的北都兵马司合并,撤销其番号。
各地卫府营重新核定员额,裁汰老弱,保留精锐。指挥权上移至州,由州卫府营统一指挥,跨州行动必须取得当地军事首脑的同意。
这个方案李默和宁是敬都能接受,李默只提了一个要求,保留抚远营番号。李默认为虎狮营和平远营升格为军后,职在守备地方,机动性不免要降低,卫府既然肩负镇压地方的责任,就需要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机动力量,抚远营理应予以保留。
宁是敬照例召集各部院主官廷议,廷议结果撤销抚远营,增设卫府十二都,作为卫府直属队,都设都将,官阶正六品。
李默表示接受,卫府改革终于迈开了实质性的一步。
在平定芮氏兄弟叛乱中立下大功的抚远营统领郭成丢了饭碗,自然有些牢骚,经过协调,郭成调入禁军,出任金吾卫将军,官阶正四品。
拔掉虎牙的老虎仍然是老虎,卫府虽然被削权,但仍然实权在握,仍然是处置芮党叛乱的操刀手。
卫府令李默一面在锻炼瘦身,一面在罗织罪名,炮制芮党。
经过一段没日没夜的忙碌后,一个热腾腾的“芮党”就新鲜出炉了,这个团伙的头目自然是芮朝礼,骨干包括他弟弟芮朝安和前西京兵马使合全栋在内,一共有二十七人。如果算上外围的话则不下三百人,如果再算上他们的家属、师友和部曲的话,则超过五千人。
这个团伙丧心病狂,竟然趁着太宗皇帝驾崩的机会要攫取宁家天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芮党”的骨干自然一个也活不了,芮朝安被斩,籍没家眷;合全栋虽死亦不能抵过,诛三族;芮朝礼流放河西,押送途中暴死于清水河谷,据说可能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自个把自个吓死了。
至于外围的那些党羽,摄政王宽容大度,大都赦免了。
李默在公署没日没夜的忙了一个多月,总算功德圆满,种种成果都在这一日的大朝会上以诏书的形式公告天下。
尘埃落定,李默决定回家瞧瞧。
散朝之后,他正要走,却被殿中监束英叫住。
苦熬多年,束英终于把“殿中少监”里的“少”字去掉,变成了殿中监。
殿中监告诉李默摄政王在勤政殿召集诸位顾命大臣和宰相议事,务必人人都要参加。李默无奈只得转往勤政殿,去了其实也没什么事。
元旦(春节)将至,大伙聚在一起商议商议怎么过年。
事虽不大,却是不可或缺的,做皇帝的固然不敢掉以轻心,为臣子的更是战战兢兢,容不得丝毫懈怠。
夏制,大朝会逢五逢十举行,勤政殿议事却是随时随刻的,宁是勤留下的八大顾命大臣,除了芮朝礼,现在都很受重用,除此之外,政事堂的诸位宰相更是勤政殿的常客。
宁是敬摄政与芮太后不同,他很讲民主,遇事总是跟顾命大臣、宰相们一起商议,极少会乾纲独断。
怎么过年其实有章可循,自宁是敬执政之后,四方诸侯也收敛了许多,休兵罢战,四海太平,所以这个春节循规蹈矩的过就是了,没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地方,很快就定了下来。
因为牵扯到年初的几场祭祀,所以不是顾命大臣,也不是宰相的宗正卿宁杨和太常卿宁德胜也参加了这次小朝会。
二人官阶虽然不高,身份却在那摆着,故而散朝之后,宁是敬领众人将二人送出殿外,目送离去。二人刚走,宰相宁桧却又握住宁是敬的手开始啰嗦,老头自称身体已经大好,希望能回归朝堂,继续为大夏的江山效力。
宁是敬当然不想他回来,就劝他在家好好享福。
作为安抚,宁是敬“笑纳”了宁桧举荐的几个人。
打发宁桧走后,宁是敬苦笑两声,摇了摇头,对李默说:“默之,你可把我害惨了,我本是一个闲王,却被你套上了辔头,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李默道:“大夏的江山就是宁家的江山,皇帝幼弱,自然是你这个做叔叔的辅佐,你就不要发牢骚了,若是觉得心里不平衡,找束英诉苦去。我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都快不认得回家的路了。我走了。”
趁宁是敬没回过神来,李默赶紧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