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跪在地上,还在大骂柳相天不是东西,说他借题发挥,倚势欺人。
那几个伙计,却不管他是不是年纪大了,在柳家仙堂又是什么地位,把他摁在地上,就有一人站出来,抬手在他脸上甩了好几个大巴掌。
扇得那何老口齿出血,直到他再不敢口出狂言。
那伙计才收手,转而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防水布,密封蜡,尽量小心翼翼的,在不挪动桃木钉的情况下,将那赤蛇密封包裹了起来,又掘土就地掩埋。
这些人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动作专业,看上去似乎经常处理这种事。
我见他们对那赤蛇处理的还算稳妥。就没多话,跟老瞎子一起出了山。
往山外走着,我还奇怪,那姓何的老头儿为什么要掺和柳家的事,自讨苦吃。
却听老瞎子说,这柳家也并非真的姓柳。据说是老时候改的姓,随了柳仙的名头,而且现在柳家门下的出马弟子也有很多外姓人,改不改姓随其意愿,所以柳家坟严格来说,是座‘公墓’。
不过,据老瞎子所说,在他印象之中,这片柳家坟似乎只办过一次丧事,挺隆重的,虽不让外人围观,但几十年就埋进去一个。这已经很难让他把这片坟和人口兴旺的柳家联想到一起了。
我想老瞎子说的那一次,应该是柳相天的爷爷下葬,带着祠堂里其他弟子的骨灰,一起入坟。
不然死一个埋一个,这千里迢迢,深山大川的,都不够费劲的。
我俩出了山,往村里去,我把这北斗驭龙穴的事也跟老瞎子说清了。
他们这村子,还真是风水不好,但因为柳家坟里一直埋着龙棺,连带着他们这村子也跟着沾了龙气,所以虽然风水极恶,但村子始终没断香火,生在村里的人甚至生气极旺。
可如今龙棺不在了,赤蛇虽是灵物,身上所负的气运却比不过龙棺,这村子倒是尽早搬离才好。
听我这样说,老瞎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说是一家两家的好搬,这整个村子能往哪搬,而且也没那个钱。
站在院门口,老瞎子正跟我抱怨,这事儿不可能,就听身后有人说,“不用搬,我会尽快找到新的龙棺,代替赤蛇。”
闻言,我和老瞎子回头,就见是柳相天和余富贵。
余富贵一脸讨好的表情笑了笑,赶紧说,“这个柳老板说要给秦先生送钱,我就带他过来了。”
似是知道十八金的规矩,柳相天也不管我有没有这规矩,直接给了我五百一十八块钱,钱不多。但在他的立场来看,我只是给他解释了一下坟里的情况,所以这价钱很公道。
我收了钱。
柳相天又说,“你昏迷不醒时,我探过你丹田,没有灵气,而且丹田壁薄,十分脆弱,所以我觉得坟里那条蛇不是你杀的,你也没本事杀,若非如此,今日你就回不来了。”
“我没那本事,你就不考虑一下,是我和方之镜一起杀的?”我随口问他。
柳相天皱眉,却是一口否定道,“不,那条蛇就是方之镜杀的。”
一脸冷漠的说完,柳相天转身就走了。
我这个凶手明明就站在他面前。柳相天也明知道方之镜怕蛇,碰都不敢碰,却还是一口咬定蛇是方之镜杀的。
难不成是因为那赤蛇死前咬了方之镜一口?
我腹诽着。
余富贵大概是知道我和老瞎子去过柳家坟了,对我几番道谢之后,才追着走远的柳相天离开。
而我,跟老瞎子进了屋,才说,“其实除了搬离村子,还有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可解这地气滞而不动的问题。”
老瞎子一怔,急道,“啥法子?你倒是说啊。”
我淡声道,“挖井,地气滞而不动,是死脉,无非就是这地气无来无往,就像困在一个皮球里,想让其动起来。就得扎破皮球,破掉地气,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等等,这百里坡离柳家坟这么近,我搁这儿乱挖坑,那柳相天不得把我活埋了?”老瞎子很有危机感。
我摇头道,“他那北斗驭龙穴,驭的是龙棺之气,承的也是龙运,跟这地脉其实没什么关系,成阵靠的只是七大阵眼,我看过了。那是七座高山,百里坡虽也在这风水中,但这之间却没什么关联,你们这边的风水差,只是地气不行,往北去,那边的两条川,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老瞎子又想了想,才问我,“那这井挖在哪儿?”
“位置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办,挖井的钱,得你出。”
“那不对啊,这事要是成了,整个村子都跟着享福,凭啥我一个人出钱?再说了,我早就不在这村儿里住了,我搁城里二婚都二十多年了。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我管这闲事?”老瞎子嗤之以鼻。
我见他这样说,也就不多言了。
没过片刻,老瞎子又自己找上来,讷讷的问道,“说了半天。那井到底在哪儿挖?”
“在村子东北方向,井里得有水,并且在三尺之内移栽一株老树,树的根越深越好,能探到井里最好,年头自然也是越长越好。之后绕村,每年多栽一棵,直到将整个村子围起来,这叫水木桩,可以让村子周围的地气慢慢活泛起来。”我淡声回答。
老瞎子却是一怔,嘀咕道,“东北方向?那儿好像有一口老井,年头还挺长了。”
“井里有水吗?若是没有就再往深处挖。”我询问。
老瞎子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那井废弃得有几十年了,一会儿我找人去看看。”
闻言,我点点头,在老瞎子家吃过早饭,丹田之中还是隐隐作痛,老瞎子见我脸色不太好,让我在家休息,就独自出门了。
说是找人去看看那口老井。
等他出门,我坐到炕上,盘膝,默念凝气咒,在隐隐作痛的丹田之中缓缓催化生气。
生气乃血脉之气所结,只要人还活着,就能不断催化,但昨夜生气耗费甚多。我体质又差,靠丹田自行恢复怕是得半月有余,所幸这凝气咒沉稳温和,有利于疗伤恢复。
凝气咒通篇三十六道,七十二小节,往日里,从头至尾默念一轮,可凝化一丝灵气,可今日,我默念数遍,直至后来神识入定,丹田之中催化的也只有生气。可见昨夜确实损耗极大。
没有伤到丹田,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沉了心思打坐,直至我小腹之中微微灼热,丹田生气饱满,周身出了一层热汗,我才停下来。
再看时间,却已是傍晚。
这老瞎子说要找人去看看那口老井,是上午的事,他中午都没回来?
就是再忙,午饭也得吃吧?
隐隐觉得像是出事了,我赶忙起身,拿上兜子,出门挂了锁,就往村口去了。
老瞎子说的那口老井,就在村子的东北角上,那地方是一块光秃秃的荒地,扔着不少碎砖瓦块,原本那老井上还压着两个废弃的大磨盘。
只是我到那儿的时候,那磨盘已经被村民搬开了。
我见这空地旁围了不少人,就是没有老瞎子的踪影,不禁奇怪,找到余富贵,问他,“你得水叔呢?”
“哎呀!秦先生,您还没走啊,我还以为您已经回城里了,”余富贵看到我,立时便一副着急的样子,将我拽到了井边,说,“我得水叔他掉下去了,这都大半天了,下去找的人都进去俩了,全不见了!”
我见那井边拴着两根绳子,可往井里看,里面黑乎乎的,连个手电光没有。
这时旁边有个年迈的老人颤声道,“造孽啊,造孽啊,这井会吃人啊,早就说不让弄开,得水儿那个不听话的,自己往死里奔,还带走俩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