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王朝鼎盛,可爹爹年迈,做了许多错事。天灾人祸,硕大的王朝比想象中更加脆弱,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分崩离析。大哥空有一身武力,除了用武,再不会其他。四妹野心勃勃,想效仿前朝武曌,做举世无双的女帝,为了争权夺势,不顾一切。
五弟智计百出,但骨子懦弱,敢想不敢为,只会纸上谈兵。二哥能文能武,能屈能伸,韬光养晦,毒杀大哥四妹,将五弟勒死在家。他成为了皇室唯一的继承人。父亲跪求我,解决大龙王朝内忧外患,为他延年益寿。我……”
李蒹葭苦笑着,眼中满是无奈和不可置信,“看他苍老的手掌抓着我的衣服,说他还可以再活下去,再为皇族添丁,他要我杀了二哥的时候,我心里五味杂陈,既没答应,也没退却。出门之后便见到了二哥。
二哥自小和我,还有四妹亲昵,他似乎还和往日一样,面露微笑,从容不怕地看着我。他大摆筵席,辞退诸多下人,于我开怀畅饮,说小时候的种种回忆,对于大哥、四妹和五弟的死,绝口不提。临了,他张开双臂,引颈受戮。”
李蒹葭的眼中隐约有一抹水雾,白千鸿渐渐听得入迷,“然后呢?”
李蒹葭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之后我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说,“帝王之家,就是如此,既为了百姓,也为了龙椅。来生他愿当牛做马,偿还大哥四妹和五弟的性命,但若再来一次,他依旧会痛下杀手。”
李蒹葭吸了吸鼻子,道:“后来我走了,之后的事,小师兄也知道了。出手干涉天灾,为大龙王朝强行续命。做完这一切……凡间之事,似乎都和我无关了。宗门要我闭关五十年。其实也好,五十年之后,父皇早已耗尽阳寿,二哥也老了,新皇储是谁和我也再没了关系。尘缘了却,世上再无大龙王朝公主李蒹葭,只剩下了一个修道的李蒹葭,”
白千鸿低头不语,李蒹葭抬起胳膊,将眼角的泪珠拭去。
“我那时候,心中哀痛,只想见小师兄一面。却不曾想,那只骚狐狸突然出了事,小师兄为她受难。蒹葭心中虽然沉痛,却更不想再为小师兄增添负担。小师兄的心情蒹葭明白,得知家族消息,蒹葭对于凡间再无留恋,只剩下了痛苦和悲伤,想要迫切地逃离凡间,遁入修真界,从此修心养性,再不想曾经过往。”
“呵呵呵……可我又能去哪里。”白千鸿自嘲地笑了笑。
李蒹葭咬了咬下唇,忽然探出手按住白千鸿的手掌,她的手与寒雨知截然相反,柔嫩火热,像一滩热水泼在了手背上。
“不管哪里,仙穹剑派都是你的伤心之地。你要走,蒹葭斗胆我……我可不可以请你留下。”
白千鸿推开她的手掌,起身露出一抹微笑,“蒹葭,谢谢你。没想到,能最后再问你个问题吗。”
李蒹葭面色一苦,“小师兄要问什么,蒹葭大概猜的到。”
“那你会如何。”
“蒹葭应该告诉小师兄,不愿去想,安心修炼,万事随风。但蒹葭还是要说句实话,若我是小师兄,上穷碧落下黄泉,寻他回家,若不然,此仙不成也罢。”
白千鸿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小师兄。”
白千鸿转身看来。
李蒹葭举起声音有些发颤,“小师兄,即是疾风,亦有归途。累了,便回来看看,蒹葭虽不再是公主,但一盏温茶,久候小师兄。”
阳光穿过门口洒在脸上,白千鸿露出一抹笑容,亦如往日的纯真。
……
回到九峒山,白千鸿取出飞剑,站在九峒山老槐树上,眺望浩渺云海。
“飞剑也好,神通也罢,说到底,不过是取胜的手段。连手里的东西都难以运用,你也敢对我大放厥词……”
“你一直都是这样,在别人庇护中傻笑,你什么都不会,甚至连交给你的至宝,你都无法善用。我很失望,打心底里觉得失望,十多年忍辱负重,竟然是为了你这样一个……废物。”
白万钧说的没错,他的确忽略了这些,所以,他要好好整理自己所学的一切,将这一切融汇贯通,走他自己的路!
武学说到底,是一种技巧,更是一种思想。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修真界的任何神通,都是天地规则的衍变,武学的技巧,在这种过分强大到不讲理的规则面前,难以发挥作用,甚至变得脆弱不堪。
但这并不意味着武学就一无是处。神通存在时间悠久,武学的时间更加悠久。它是先辈智慧的结晶,单一的武学绝对无法抗衡神通,但在武学与神通力结合后,就会发生质变!五步轻蝉就是最好的例子。结合以风之力,踏风而行。
寒雨知站与张百岁站在院中,猴亦从天边落下,几人抬头,看着白千鸿乘风而上,踏虚疾行。
天空传来一声雷鸣,紫光如龙,一闪而下。
刚才还站在云端的白千鸿落在地上,天地之间,一抹雷光逐渐消失。
快!迅若奔雷,快如闪电!
武学之后,便是神通力。
姜婉馨曾在书中记载,道家神通,源于内而发于外,以己身引动诸天之力,神通力截然相反,发于外而收于内,引诸天之变加身。
始于外,而终于内。
白千鸿缓缓闭眼,再睁开之时,空气中无数的道息是如此的清晰和明亮。
半人高的小树、燃烧的熊熊火焰,寒冰、岩石、精铁……
在融合了半块仙人之骨后,道息便从模糊的颜色,变得肉眼可见。他一如既往,挥拳,出掌。
那些道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他的身体,万川归海。
白千鸿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赋的差别。这些道息争着抢着流入他的体内,本该汇聚于丹田的道息,却顺着奇经八脉游走全身,一遍遍地淘冶着身体筋骨。
白万钧说的没错,最好的东西,就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