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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蔷薇
    深山老林本应静谧、安宁,属于神圣的一片土地,绵绵细雨伴着阴沉朦胧的天气,显得更加清幽出尘。
    但硬是有些不安分的人,仿佛在给山神开party似的,缤纷迷幻的激光漫山遍野乱窜,好几辆嚣张的造型各异的跑车,争相亮了相。前后争相追逐绕着山腰一闪而过,犹如一道光影,飞掠即逝。
    在爆炸般的重金属背景音中,一道通过扩音器传来的甜腻女音清稀可辩:“宝贝们,第一名的张少马上就要来了,赶紧的,拉好彩条。”
    三月份天气,寒冷冻人,连着细如牛毛的雨丝平添雪上加霜,但几个漂亮姑娘大波浪小皮裙,露出一截不盈一握的腰肢,听了扩音器里的话,扭着纤细腰肢一左一右站着手里拉了根红丝带,其余的手里捏着瓶彩喷,只待隐没在山跑道另一头的跑车抵达终点。
    不多时,伴随着倒计时,一辆改造过的橙色跑车刮着泥点子率先冲了过来车头堪堪与终点线齐平,随后几辆紧追不放着也不得不停在了橙色跑车后面。
    橙色跑车主人一下车,便受到了属于第一名的热烈拥戴,彩喷迎面喷来,将他喷了个活像结婚的新郞,身后一群富二代勾肩搭背笑成一团,其中一人点破紧咬着橙色跑车不放但又不超的第二名:“我说蒋爷怎么老不超车,感情是预料到第一名的待遇会这么热情。”
    被称为蒋爷的人依靠在敞开的车门边,交叠着双腿。长着一张俊美逼人的脸,气质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凤眼含笑,倾泻出叫人挪不开眼的流光溢彩,他盯着云雾缭绕的山脚,很是谦虚道:“没,技不如人。服输。”
    张可琛搂着一个替他清理狼狈形象的姑娘,意气风发地一拍引擎盖:“蒋爷,再来一回怎么样?”
    山间湿冷,空气中的湿度几乎是喷薄而来,但刺激的山间狭窄弯道激发了肾上腺素,使这群富二代玩得热血沸腾,正好也是年轻体壮的年纪,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站得久了,雨雾化成了水滴,蒋星寒一把将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撸至脑后,他无所谓道:“成啊!既然来了,不玩个够本怎么行。”
    跑车再度出发,一辆辆疾驰而出,引擎的轰鸣声连续在山间炸开,搅得方圆十里的生物动荡不安恨不得举家迁徙,迷乱的灯光也再度亮起,群魔乱舞个没完没了。
    蓦地,一辆跑车在前方拐弯时方向盘角度没掌握好,伴随着的巨大撞击声,径直连车带人一并翻滚下了山涧,被重重叠叠的密林所包围,环绕在山腰间的雾气如云里隔纱般可见度不过廖廖几米,跑车很快失去了踪影。
    顿时,紧随其后的的跑车猛地刹了车,尖叫声和担忧声一并平地嚷嚷开。
    “张二掉下去了,怎么办?这山这么高,会死人的吧!”
    “赶紧的让人去找啊,打电话,都把带出来的人叫去找。”
    “要不要叫救援,我们带出来的人除了教训人摆样子,没救人的经验啊!”
    蒋星寒在一众七嘴八舌中,见缝插针的插了一句:“从这翻下去,应该掉在半山腰里了,让保镖带上随行医生一块去找人,各找各的,别耽误时间。”
    “成吧,我去把在山下别墅里等着的医生带上来。”一个富二代连忙坐进跑车,往山下呼啸而去,其余人也纷纷往半山腰那处开去。
    兴许是跑车太显眼,兴许是跑车主人命大,一行富二代翻山越岭找到人,从车里拉出来时还有气,经随行医生检查,此人只是脑子连续撞击几下暂时陷入昏迷罢了,中度的脑震荡,不会影响后期的智商。
    在张二被抬走送往医院后,唯一一个被留下收拾残局的保镖哭丧着张脸,走向了车头镶嵌进地里半身不遂的跑车,纠结道:“这该怎么抬下山送去维修啊!”
    汪阳也斜了眼:“打电话叫吊车都上不来,哎,你们谁家有私人运输机的,把这车直接从山里飞出去。”
    保镖见汪阳主动帮忙,自然松了口气,他从车屁股踱步到车身,好几千万一瞬间成了不要钱的破铜烂铁,他心疼地去拍了拍车门,打算看能不能将门打开,却有一只泛着僵硬的灰青色的手从车轮底下伸出来,一时间他被吓得呼吸一紧,面色发白地连连退了两步,慌乱间被一根树干勾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动静不大,但在无风又无虫鸣鸟唱的深山里,这动静,针落可闻。
    一个离他近的富二代挑着眉,讥诮道:“你见鬼了?”
    保镖牙齿颤抖得磕磕作响,他抹了把脸镇静下来,手颤巍巍往车轮处指去,结结巴巴道:“那......那有......有只手。”
    他话音一落,蒋星寒便往那处凑去,垂下的视线朝车轮底下一瞥,回过头对还被绊倒在地西装沾了一地湿泥和枯叶的保镖笑道:“你运气不错,这都能让你发现。下山去买张彩票吧,可能就不用给人做保安了。”
    保镖苦笑:“蒋少,您就别挖苦我了。”
    汪阳和几个胆子大的,也挪了步探头瞄了一眼,说不上害怕,但脸色也不好看。
    “操!该买彩票的人是张二才对,这他妈都能把死人手从地里翻出来。”
    蒋星寒道:“怎么着各位,是请警察叔叔来还是当做不知道重新埋回去让那只手入土为安。”
    众人:“......”恐怕警察和那只手都不答应。
    一个富二代说:“不行,不能找警察,我爸要是知道了,准会停我卡,指不定还会把我关家里。”
    “是啊,我爸要是知道了,停卡不要紧,我怕他给我丢到听不懂鸟语的国外自生自灭。”
    汪阳开玩笑道:“那你们就不怕这只手的主人晚上找你们聊天,这么荒山野岭的,谁会把亲人埋在这,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可能是——凶杀案。”
    被汪阳这么一说,起先说不行的人富二代也不吱声了,汪阳对从地上爬起来的保安一抬下巴,指使道:“报警吧。”
    保安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经这只手一吓,浑身的蓬勃朝气蒸发个一干二净,寒气袭来,几个富二代原地抖了起来,汪阳建议道:“要不去山下张二的别墅里休息一会,在这等着非得冷死不可。”
    “成成成,赶紧走。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真晦气。”一行人吱哇乱叫地迅速滚下了山,躲进别墅取暖。
    蒋星寒站在别墅门口,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掏出了手机,语气轻松地仿若讨论天气是晴是雨:“哥,我这发现了一只新鲜出炉的手,刚从地里翻出来,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尸体?我不确定,只有一只手,估计它的其它构造还在地里埋着呢。”
    市局刑侦部门里一位接着私人电话的青年,相貌气质都非常温润,有着让人很容易心生亲近的气质,他睇了眼紧闭着的队长办公室大门,沉着声线道:“星寒,你别是逗哥玩吧,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哥,我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不像,你像是解决了那只手主人的人。青年暗自吐槽后,想着反正也是空闲,不如先跑一趟探探情况。他朝蒋星寒要了地址后,披上警服外套,顺便顺走了隔壁闲置在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对着吸奶茶刷某软件视频傻乐呵的办公室一枝花苏蜜道:“我出去一趟,队长和筑眠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就帮我答一下。”
    这位单身一枝花瞬间收起手机,正经道:“禁止出去约会逛街,大家都是单身狗,你可不许背叛组织悄悄脱了单。”
    冯思言哭笑不得拍了拍她脑袋:“有报案,我去看看是真是假。”
    单身一枝花将信将疑地凝视着他:“那请问每月定时给你送九十九朵玫瑰花的神秘人士是谁?”
    “有人闹着玩的。”冯思言丢下一句,大步离去。
    ......
    冯思言赶过去时,一个下山急着赶回所里的汇报具体情况的辖区民警惊慌地往警车跑去,冯思言拦住了他,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警员证,民警暂时停了脚步一五一十地将情况汇报了一遍。
    冯思言知道重大凶杀案是需要移交市局处理,他打了电话给苏蜜,让她赶紧去通知刑队派人过来,而后重新坐进车里开往山脚五百米处的一栋别墅。他将车停在了熟悉的骚包红色超跑旁边,给蒋星寒打了电话,蒋星寒很快从别墅里出来,见只有冯思言一个人,眉目微不可查的轻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迎上去:“哥,你去过山上了吗?”
    “遇到了辖区派出所的小民警,他和我说了,他们挖出了两具尸体,已经将现场保护起来,上面也派了人看守,你们是不是把车给挪走了?这样很容易破坏现场,会给法医提取线索造成一定的难度。”冯思言说完,喘了口气,又关心道:“这种天气,你还出来赛车,不怕出事么!”
    蒋星寒吹了声口哨,形似凤眼的那双眼睛轻轻一眨,不羁道:“哥,要是不来赛车,你们警察都要失业了吧,这么说来,还得感谢我们这些作死的人。”
    “行了,别胡说八道。” 冯思言从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严肃道:“先给你做个笔录,待会你把剩下的人也叫出来,配合点,再满嘴不着调,信不信我告诉魏筑眠去。”
    满嘴“胡说八道、不着调”的人大概是被老土又管用的告状方法给震慑到了,不仅收敛了懒懒散散的神态,眼神也凝重不少,漂亮的唇形微微抿着,乖巧了起来。
    冯思言满意点点头,心道果然魏筑眠才是镇妖宝塔,光是一提名讳就能让人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