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一路上都很沉默，旺旺当他是熬了通宵太过疲惫，又想到让他疲惫的自己，分外内疚便没去闹他。
    易澈觉得他身上的冷气有点过头了，浑身的气场就像是见了他爸一样冷冽。
    易澈刚想张口问问他，陆一就往他这边靠了点，轻声说：“睡吧，借你肩膀。”
    “那你也睡会儿。”
    陆一应下了。
    看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易澈歪了歪头，脑子发沉，终究没抗住困意睡过去了。
    见易澈睡熟，陆一又点开了平板看起了失误点视频。
    出门一趟风尘仆仆，回到基地易澈就让各自回房间休整一下。
    他洗完澡换了衣服就往陆一房间蹿，开门进去却没见到人，看着沙发上拉链都没有拉开的背包，他轻轻叹口气，转身下楼去了训练室。
    陆一的全息舱显示正在使用中，他点开同屏，发现陆一进的自定义服务器，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还是统一训练吧，不然他的笨蛋陆宝得憋坏了。
    他想了想把另外两人叫了下来。
    回基地的第一步训练方案是昨晚和陆一一起整理的，计划趁热练习比赛的失误点，但缺一个谢敬飞。
    “要不我们先练着，等敬飞回来再补一遍。”旺旺说。
    易澈沉吟一会儿，轻轻摇头，“我替他的位置。”
    说着易澈进了全息舱。
    没有回去训练的谢敬飞到了海市，他不知道自己赶到海市有什么意义，但他太想到现场看一眼，看看那个带他走进生战世界的人坐在舞台聚光灯下的样子，远远的就好。
    他喜欢vince这事知道的人不多，ce基地大，青训生训练是在副楼，和一队接触很少，可就那一次，就出了事。
    当时事情也没闹大，就青训队里传了会儿污七糟八的话，他不敢面对，越来越沉闷，后来ce管理层找他谈话，问他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其实他可以否认的，本来也不是实锤的事，而且说白了是他的单相思，跟vince无关，以他的成绩签进ce二队或者一队替补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想到vince的脸，“不喜欢”三个字说不出口。
    管理层说ce不容许这样情况存在，他没有多辩解，答应了离开ce。
    谈话之后他在ce挺尴尬的，18岁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相处，那时ken主动帮他，帮他解决队内的氛围，还帮他签了如今的lay。
    那天带他来江市的时候他心情不太好，ken说一切都是vince拜托的，留在lay吧，好好训练打出成绩，至于其他的，lay能让他如愿。
    如何如愿他不知道，只当是安慰他的话。
    反正也没有多余的选项，于是他留在了lay。
    或许是缘分，他到ce后的第一场训练赛就死在l1的枪下，那场对枪被教练骂了好久，他记住了l1这个id，后来vince说l1很强。
    到lay的第一个月，l1成为了他的定心剂。
    时间过得真快，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
    昨晚他在第二三局中间休息的时候去过一次洗手间，在走廊遇到了abbtt。abbtt之前听说过他，便寒暄了几句，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abbtt拉了他一把，“加个微信吧，我给你发个东西。”
    谢敬飞站在海市国际体育中心的大门外，能听见透过高墙传来出来的解说声和欢呼声。
    他点出了微信，将abbtt发给他的ce战队亲属电子票亮给检票员。
    扫描通过。
    战队亲属票是内场票，在第三排。
    谢敬飞跟着票面信息找到座位坐下。
    这次全息模式的宣传表演赛是趁着键盘模式的第一轮小组赛结束之后的空档举办的，而第二轮小组赛开始时间上刚好衔接上。
    七点已过，今天的比赛已经持续了大半天，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今天的最后一局。
    大屏幕上放着的游戏画面变幻着，将他的脸映得明暗交错，解说依旧激情昂扬，但他什么都没听进去，什么都没看进去，视线定在了舞台上的那小小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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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慢点！这么横冲直撞要闹啥！能不能留点脑子！本来脑子里的东西就不多，再这么乱七八糟冲下去，脑子就清空了！”
    易澈知晓他们的节奏，能很好地补上他们的战队空缺，这点毋庸置疑，但他终究是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熟练度跟不上，更别说今晚他们三人打得异常凶狠，实在没忍住噼里啪啦一通吼。
    陆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这么刚都是陆一带的。
    虽然tiger平常心、旺旺心大，但到底还是因为第二名憋了一口气，又被队长通宵整理出来的一人一页满当当的问题砸晕了头，这会儿训练起来队长以不要命为目地指挥，tiger和旺旺哪里还把持得住，当自己头顶防弹头盔往前冲。
    易澈清楚问题所在，沉了声：“陆一，冷静下来。”
    “恩。”陆一转身上树。
    易澈舍不得凶陆一，看他转身就走的样子立马没了脾气，软了话慢慢说：“今晚好好练，我不想加班加点给你们又做失误视频，少贡献点素材行不行？”
    旺旺想到易澈动不动就丢失误点视频合集就不免紧张地吞咽一下，点点头，“行。”
    训练到了一点多，又结束一局魔鬼人机，易澈挥挥手让他们散了，回房休息去，明天继续。
    易澈扶着腰，一边哀叹自己老了，一边和大家一起上了三楼，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今晚他打算又背着陆一熬个夜，所以不能一起睡，他怕陆一察觉，故意没支开tiger和旺旺。
    根据今晚的训练回放视频整理完自己的训练方案已经快五点，易澈觉得有点饿，溜达达下楼找吃的。
    从厨房里找出冰冻水饺打算煮一碗吃，毕竟这个简单不费事，丢锅里煮熟就不管其他，调料也懒得弄，一碟醋就可以。
    刚把锅架上，厨房门口就出现一道人影，影子盖过来，易澈被吓了一跳，手一扬差点把锅给拍地上。看清是陆一才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先认错还是先问对方怎么也在。
    犹豫的工夫，陆一出声了：“出去坐着，我来煮。”
    “啊——”易澈让开位置给他，但也没出去，倚着冰箱问他，“你怎么下来了？”
    “听见你开门的动静了，下来看看。”
    “没睡？”
    “恩。”陆一掀了掀眼皮，“都是你传染的，连着熬了两天了。”
    易澈听笑了，“怎么还怪上我了？你还是被昨天的成绩影响到了吧。”
    “恩，我会调整好的。”
    易澈没说话了，昨晚缠着他做那事儿就是想让他转移注意力，结果没能成功，那样闹完一通还能专心复盘，说明成绩这事儿卡在他心里的。
    易澈看着他等水烧开，打了一碗看着就很香的调料，随后舀一勺开水冲开，辣椒和芝麻油的香味儿一下就漫开了。
    饺子一个个下锅，沸腾的水将饺子拉下锅底又冲上水面，循环往复。
    “陆宝，慢慢来，离正式比赛时间还长着呢，总得有一个煮的过程，起起落落。”易澈柔声道。
    “恩。”陆一觉得这事儿应该自己消化，但还是让易澈担心了，他抿了抿唇换了个话题，“你今晚上做什么了？”
    “做了份训练计划。”
    陆一一顿，问道：“你自己的？”
    “聪明。”易澈笑起来，“得给你们当替补了。”
    “恩，替补也该好好训练。”陆一点点头，视线落在沸腾的锅里。阴影下，他轻轻勾了勾唇，他很期待和易澈并肩上战场的画面，一次也够。
    易澈早在登记战队的时候，就在联盟将自己登记为在役选手。
    他没有将这消息公布出来，是因为他不想上场打比赛。但战队现阶段情况没办法养一队替补，出了状况只能由他顶，提前做好登记，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随着全息春季赛季的确定，比赛势必要和陆一的高考撞日期。要想陆一有足够的冲刺复习时间，他必须要上赛场，训练是迟早的。
    这个话题两人没再多说，静静地等着饺子熟。
    天气日渐凉爽，锅里的热气徐徐上升，遇上陆一带着凉意的脸凝成水气。
    陆一擦掉脸上的濡湿，缓缓呼出口浊气。
    昨晚那样激烈情绪碰撞挺好，今天这样安静泰然也挺好，似乎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余光里，陆一就觉得很安心。
    他用勺子捞了一只饺子出来看了眼又丢回锅里，“还要煮一会儿。你…昨晚我不该拉着你熬夜的。”
    “那有什么关系？”易澈笑说，“宝贝，你总说你在，其实我也在的，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顿了下又认真补充说：“杀人放火不行啊，犯法违规的事儿咱不做。”
    好好的煽情气氛又被破坏了。
    陆一瘫着脸将饺子捞起来，将碗里的料拌匀递给了易澈。
    易澈拉着他到了餐厅，第一个说什么都要喂给陆一吃，陆一无奈，张嘴接下饺子。
    “你的作息还是得好好调整回来，这转眼就十天过去了，下一次月考说来就来。”易澈像个老父亲一样叮咛道。
    “知道，刚刚做了两套卷子，天亮劳烦易老师给批一下？”
    易澈眯起眼笑：“这称呼不错，再赏个饺子。”
    “诶，你自己吃，我都不饿。”陆一身体往后仰。
    易澈夹起饺子晾在半空，眼看随时要掉，“快点。”
    “筷子戳到我了。”陆一拉着他的右手手腕，“你别动，我自己咬。”
    两人你侬我侬地吃完一碗饺子，易澈乖乖洗了碗。
    之后的一天易澈都十分注意陆一的神情状态，但看似已经平静如水，和大家交流甚至还能说笑两句，如果不是训练依旧不要命，易澈当真信了他的演技。
    不过易澈认为这对于陆一来说是好事。
    陆一知道要管理情绪了，说明他长大了。现在他还在学校的环境中，所有的相处都单纯，情绪上来了板着脸也没人会怪他，但在社会上就不能如此。
    他可以纵容陆宝在自己这儿任性甩脸色，他可以努力打下一片天替他挡住外面世界的黑暗，但不能阻止他成长。
    到了晚上谢敬飞刚回归，易澈就吩咐tiger和旺旺去给谢敬飞补课，然后把他们队长给拐走了。
    “陆宝，进雪山图，送你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