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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节
    耶欢指了指陆明舒:“我带这位客人来寻尊上,她手中持有尊上牌符。”
    童子眼中掠过讶色,躬身一礼:“两位请随弟子入内。”
    童子带着她们进了小院,请她们在小厅安坐,问起详细情况。
    陆明舒一一答了,最后拿出牌符。
    童子道:“还请姑娘在此稍等,弟子需去禀过尊上。”
    陆明舒低了下头:“请。”
    童子离去了,陆明舒与耶欢在一矮桌前相对跽坐。
    陆明舒目光一一打量,只觉得这院子布置得清幽雅静,极具古意。
    耶欢笑道:“广灵尊上是个出尘脱俗之人,便是派中之事,也极少置言。”
    陆明舒轻轻点头。
    她不多话,耶欢当然也不多言。她毕竟是洞虚长老,陪陆明舒亲自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难道还要陪聊不成?
    两人默默饮了一会儿茶,那童子回来了,他将牌符还给陆明舒,说道:“尊上说了,此等小事,不值当一个人情,安排了就是。”
    没等他说后面的话,耶长老便道:“既如此,我为尊上代劳吧。”
    童子应下:“有劳耶长老。”
    陆明舒收回牌符,默默地想,项宗师还真是算得通透。
    这位是无衰高人,能让他欠下人情,定然不是小事。仅仅派弟子来周流宗学习,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这人情还是留下来了,异日项宗师还可再用。难怪说,牌符只是借她用用。
    耶欢带着她出了小院,又费心安排了一番。最后,识真殿那边接收了她。
    识真殿主管教习弟子,跟九瑶宫的弘道馆差不多。那殿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修者,问明白此事,说道:“既是广灵尊上的意思,自当好好招待贵客。”
    便唤来弟子,将陆明舒安置下来。
    陆明舒被安排在一栋独门小楼里,周流宗还派了一名侍女过来,服侍她起居。
    她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待遇和周流宗的化物境差不多。
    看来,那位慈眉善目的石殿主,至少表面上做得很公正,确实是好好招待。
    初来这几日,陆明舒什么也没做,只闭门不出,将那日与唐见明斗法引动的玄力,回归原位。
    唐见明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他被封了全身关窍,半丝玄力也提不起来,在牢中关了几日,才被提出来,送至一间小屋中。
    屋子狭小,顶上只有一个很小的气窗,除了简陋的桌椅,便只有各种刑具。
    唐见明一看就慌了。这里是刑室!他竟然被送到刑室!师门这是要对他大开杀戒吗?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哀求:“求长老开恩,求长老开恩!”
    耶欢坐在桌旁,慢悠悠地饮着茶。
    她对唐见明的求饶之举视而不见,等到他额上叩出了血印,才问:“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唐见明停住,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惊惧。
    然而他说:“没有!弟子是一时鬼迷心窍!那几个外地修者,拿重金来贿赂弟子,弟子一时把持不住,所以……”
    “我再说一遍。”这时候的耶欢,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平易近人,小屋内没有光源,只有头顶气窗微弱的光芒投射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灰白,冒着森森寒气,“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弟子……”唐见明面露痛苦,最后还是咬着牙,“没有人指使,是弟子坏了心术……”
    耶欢的嘴角轻轻一提,露出一个像是笑的表情,看起来却越发让人心惊。
    清净殿,别看名字取得好听,却是周流宗掌刑罚之处。这里有着让人心惊的酷刑,处处弥漫着呛人的血腥,身为清净殿的殿主,耶欢又岂是善辈?
    秀面青衣,一派出尘,不过是她展露给外人看。面对囚徒,当然是另一张脸。
    第614章
    “弟子……是弟子自己……”唐见明觉得每个字吐出来都很艰难。
    耶欢转回去,继续慢悠悠饮茶,却吩咐下属:“让他说真话。”
    “是。”两个高壮的大汉,将唐见明拉起,捆到柱子上。
    唐见明自己就是清净殿的巡守,就算不负责刑房,也听过见过。
    想到以前在刑房听过的惨叫,见过的鲜血,他全身冰凉,好像浑身的鲜血被抽干一般,眼珠子颤动得厉害,尤其看到那两个施刑者在那挑选刑具。
    “长老饶命,长老饶命。”他只能重复着这句话。
    两个施刑者已经挑完了刑具,粗大的鞭子,甩出去“啪”的一声。
    唐见明一抖。
    其中一个施刑者咧嘴笑了:“这小子真怂,还没打呢,就吓成这样。”
    另一个则说:“因为他懂,所以才容易吓到。好了,开始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唐见明发出一声惨叫。
    这次,刑具是真的落到他身上了。
    这鞭子,看着寻常,实则打的不是皮肉,而是经脉。
    甩出的每一鞭,都会打在受刑者的经脉上,痛得人抽搐不止。
    经脉仿佛被人捏住,一寸寸撕扯。鞭子上还有细细的刚毛,好像一根根长着倒刺的针,刺进去又拔出来,那感觉如同魂肉分离。
    唐见明一声比一声叫得惨。鲜血的气味,弥漫整个刑室。
    耶欢却完全不受影响,继续一杯一杯地饮着茶。
    她甚至端着茶杯,放在鼻端轻嗅,不知道陶醉于茶的清香,还是这呛人的血腥味。
    唐见明不招供,施刑者又换了刑具。
    不知道他们给唐见明喂了什么,唐见明脸上很快出现惊恐之色,五官扭曲,脸皮下的肉不时地凹陷下去。
    如此数回,唐见明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施刑者一看,不敢再用刑,回来禀道:“长老,他已经晕过去了。”
    耶欢转过头,看着垂着脑袋的唐见明,淡淡道:“嘴真是够硬的。”
    “属下无能……”
    耶欢叹了口气:“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啊!”
    她站起身:“他归你们管,一定看好了,一步不要离开刑房。持续用刑,千万不能让他死。”
    “是。”
    耶欢背着手,慢步出去了。
    “师父。”一个女童守在外面,看到她,立刻跟了上去。
    耶欢点点头,带着她往主殿走去。
    “师父,”女童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师父要亲自来审他?不就是勾结外寇?财帛动人,他一时受不了诱惑也是有的。”
    耶欢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不简单在何处?”
    面对徒弟的疑问,耶欢轻笑:“你看过提取回来的罪证了吗?”
    “看过了。”
    “有何感想?”
    女童老老实实答道:“这几人真是胆大包天,这些年死在他们手里的人真不少。陷阱布置得也很精妙,难怪有化物境栽在他们手里。”
    耶欢道:“问题就在这,他们不过几个出神境,顶多再加这叛徒一个化物,陷阱布置得再精妙,能那么容易拿下化物境修者?就算他们能拿下,那里可不是荒郊野外,几十丈外就有他人居住,怎么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发现?”
    “这个……”女童答不上来,于是求问,“那师父,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的陷阱,不止是化物境的手笔。”耶欢目光沉下,“虽然痕迹不显,但这其中必然有洞虚插手!”
    女童不解:“不过劫杀些出神化物,洞虚宗师,岂能看得上?”
    “是啊,洞虚宗师,岂能看得上这些?”耶欢揉了揉手腕,“所以,定是另有所图。”
    “可是,”女童想了想,又说,“也有可能是这叛徒用什么手段,从洞虚宗师那里弄到好东西。”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姣儿,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才能让自己活得更久。”
    “哦……”
    耶欢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小弟子:“正因为我怀疑了,方才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为什么?”女童不解。
    耶欢目中闪过冷光:“他咬死了不说,分明有更惧怕的东西。所以,背后一定有人!”
    “啊!”女童低呼一声,“这是为什么?”
    “为师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清净殿,居然不知不觉被人安插了一个桩子。”耶欢嘴边笑意森冷,“敢往清净殿伸手,就别怪我把那只爪子剁下来!”
    女童的思路,明显已经跟不上了:“师父,这点油水,不值得洞虚宗师插手。他指使那个叛徒动这个手脚,对清净殿也没什么影响啊!”
    耶欢道:“现在是没有影响,但如果遇到合适的时机,再加这么一件事,让那个叛徒咬死是我指使,你说会怎么样?”
    那这个助推,就会把她从清净殿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女童倒吸一口气:“这事都好几年了,对方已经部署这么久了?”
    “所以才说危险。”耶欢轻笑,“我真应该谢谢那个古夏来的小丫头,要不是她撞破此事,还闹出来,只怕短期内我也察觉不出。这事过得越久,威力就越大,到最后,说不定就成了为师的催命符。”
    女童没想到自家师父想得这么远,被她这一提点,才知道此事可怕之处。
    “好险好险,那要谢谢那位姐姐了。”
    耶欢微笑:“是啊!现在把这事揭出来,我已知有人觊觎清净殿,便可顺藤摸瓜,动手清理,将危机消灭于萌芽之中。”
    “难怪师父亲自送她去见广灵尊上。”女童了悟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