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名丫鬟走了进来,恭敬地问:“这位将军醒了?奴婢们伺候你洗漱更衣。”
“这个……我可以自己来的。”夏天南客气了一句,站起身来,不料宿醉之后头痛不已,一站起来就感觉头疼,连忙扶住头,倚在床边。
两名丫鬟见状,赶紧过来扶住他坐在床边,打来热水给他擦脸。
洗完脸后,坐着休息片刻,夏天南感觉好了一些,试着站起来,头没有方才那般疼了。他问道:“抚台大人呢?”
丫鬟答道:“老爷去前衙处理公事了,吩咐我们好好伺候您。”
洗漱之后,夏天南推门出了厢房,想透透气,等慕天颜回来后与其告辞,然后回自己惠福街的宅子。两个丫鬟想过来搀扶,夏天南笑着拒绝了:“我只是醉酒,又不是大病初愈,没这么虚。”两个丫鬟见他坚持,便远远跟在后面。
连接厢房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外是一个花园。此时虽然是秋天了,但是花园中还是有许多花盛开,阵阵芬芳传来,沁人心脾。夏天南贪婪地吸了几口带着花香的空气,似乎头也不疼了,这巡抚大人还真是会享受,等回到临高后自己也给南园建个花园,搞搞绿化,弄个天然氧吧。
他步入花园之中,欣赏着花花草草,转过一座假山,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身影玲珑有致,秀发如云,是个年轻女子。女子背朝他,看不到正脸。只看背影的话,窈窕绰约,轻盈柔美,标准的美人身材。
女子似乎也在赏花,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这一看,两人都怔住了。
女子没有料到自家花园里居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惊讶和不悦的表情。
夏天南更是惊疑不定,这女子居然和他昨日梦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十六七岁左右,皮肤白皙、眉目如画,连那种不悦时眉毛上扬的微表情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从不信鬼神,向来秉持无神论,若是他曾经见过这女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中梦见也属正常,可是二人从来没有见过,提前出现在梦中,这种情况根本没法用科学来解释。
不过话说回来,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似乎一切也皆有可能了。
女子惊讶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转身欲走。古代女子尤其是大家闺秀,起居出行都有讲究,极少与陌生人见面,更别说陌生的男子了,她的反应也是正常。
若是给夏天南反应的时间,他也会想到这一点,任凭对方离去。可仓促之间,他仍然是现代人才有的反应,下意识地朝女子的方向伸出手,解释道:“小姐,我不是什么歹人,是你爹爹的客人,无意中闯入花园,打扰了小姐的雅兴,还望莫要见怪!”
女子顿住脚步,迟疑地反问:“我爹爹?”
夏天南笑道:“瞧小姐这气质穿着,举手投足自有大家闺秀的味道,自然不是丫鬟了;按年纪看,也不是抚台的妻妾,那么多半就是抚台的千金了……”
女子冷冷地看着保持绅士微笑的夏天南,讥诮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此刻心中是不是颇为得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你凭什么就这么自以为是,认定我是慕家的小姐?”
夏天南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瞧这反应,难道真是慕天颜的妻妾?慕天颜四五十岁了,这女子不可能是正妻,难道是妾室?他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古代四五十岁的男子纳个十六七岁的妾室太正常不过了。早知道这样,就不会与她搭话了,这瓜田李下的,避嫌还来不及呢,和人家的妻妾在花园里聊天会让别人误会的。
他赶紧道歉:“原来是抚台的如夫人,实在抱歉,之前的话当我没说……”一边说一边打量对方,好像也不对劲啊,以他前世阅女无数的经验,这分明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啊,哪里又像少妇了?难道慕天颜年纪不大,这方面的能力完全丧失了,纳个妾用来做摆设?
女子听了他的话,看见他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感觉全身都被看了个遍,浑身不自在,秀眉微蹙,嘴角一撇,鄙夷地抛下一句:“什么如夫人?自以为是的登徒子!”施施然转身离去,留下夏天南楞在当场。
这时两个丫鬟走过来,小声告诉夏天南:“这是表小姐,老爷的亲外甥女……”
夏天南悲愤地瞪着她们:“为什么不早点说?”
丫鬟嗫嚅道:“表小姐很聪明,脾气又冷冰冰的,我们都不敢在她面前乱说话……”
夏天南无语,以手加额,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一时兴起搭讪,最后得到一个登徒子的评价。
他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交代丫鬟:“抚台大人回来后,就说我有急事要处置,没有当面告辞,请他老人家恕罪。”然后匆忙离开了巡抚衙门。
回到惠福街的宅子后,夏天南命人去叫周国新来见他。
没过多久,周国新来了,仍然从侧门进来。周国新一边恭敬地请安,一边不忿地想:自己好歹是广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除非京城来的卫忠卫千户这样的大人物,另外还有谁能让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就眼前这位爷了,使唤自己就跟使唤家里的下人一般,三天两头来回跑。悲剧的根源就在于那个该死的查探琼州营的任务,当初装病不接这个任务多好。
夏天南看见周国新微妙的表情,心中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不急不慢问道:“周百户,嫂夫人和贵公子都送去临高了吧?有没有捎信过来,说水土不服啊?”
在他们来到广州的同时,周国新的妻妾和儿子都送去了临高,操办人正是和周国新一同逃亡掉落海里的老贾——自己人整治自己人才是最狠的,老贾被俘后也被逼为琼州营效力,他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在掳走前上司的家眷这件任务上格外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