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这边定下了偷袭中左所港口的计划,广州锦衣卫百户周国新又有了新任务。这次不是在广州本土打土豪了,而是远赴福建,去刺探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的消息。
如果放在以前,这样长途奔波而且有一定危险性的任务周国新内心是拒绝的,可是经历了巡按高舜钦勾结流寇案之后,他尝到了为夏天南办事的甜头,工作积极性大大提高——当然不是指为朝廷办差,而是为琼州营干私活。整垮一个巡按御史就让他和手下发了笔横财,如果对象换成富可敌国的郑芝龙,是不是就能赚足下半辈子够花的银子,光荣隐退、颐养天年了?
站在南园议事厅接受夏天南召见的周国新忍不住表达了自己工作的热情:“是不是依葫芦画瓢,弄到郑芝龙的把柄,送去京城挨菜市口那一刀?这样郑家的财产……”一想到传说中郑芝龙富可敌国的身家,周国新差点流出口水。
夏天南摇摇头:“周百户,你这样的思想倾向很危险啊。郑芝龙是什么人,他是整个大明最大的海盗头子,手下号称战船数千艘、部众十余万!这样的人,就算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你以为会像手无缚鸡之力的高巡按一样,乖乖地束手就擒吗?”
周国新闻言清醒了不少。近几年来,手无寸铁的文官好对付,手握兵权的武官就很棘手,已经成了官场的常态。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位参将大人,杀起锦衣卫来眼都不眨,何曾又把朝廷放在眼里?
他收起了那点发财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请示:“属下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立即赶去中左所,与福建当地的锦衣卫联系上,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要从他们嘴里掏出消息来。我需要提前知道郑芝龙的准确去向,能不能办到?”
周国新心里略一琢磨,这事倒不难办,届时以办案为名,请求福建那边的同行协助打听就是。一个游击将军的出行又不是皇帝出宫微服私访,提前掌握其准确行踪并非难事。只是找人帮忙总得请吃请喝,下下馆子逛逛窑子,这花费该由谁出?按理说是为琼州营办事,总不能让锦衣卫衙门开支,毕竟双方这层关系是隐秘的,不能公之于众。可是不从公中开支,难道自个儿掏腰包?
他迟疑地回答:“回将军,事情不难办,各地锦衣卫同气连枝,为了办案互通消息也是常有的事,只是……”
换个迂腐读书人,未必能理解周国新的迟疑由何而来,但是夏天南职场上什么样的猫腻没见过,官场和职场大同小异,立刻看穿了周国新心里的小九九,笑骂道:“堂堂锦衣卫百户,眼界要放宽些,不要盯着这些蝇头小利。这样吧,你放心去办事,需要什么开支,暂行垫付,事情办得好回来悉数报销,数目由你报;若是事情办不好就自己填窟窿!”
这种小事没有办不好的可能,所谓自己填窟窿也是调侃而已。周国新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哪里哪里,些许小钱,就无需从琼州营账上支取了……”心里却打定主意,这么点银子还是自己出算了,反正从高舜钦身上榨了不少油水,不差这点钱,将来跟着这么霸道蛮横的琼州营混,还怕没有发财的机会?
“很好,你今天就乘坐飞剪船赶赴福建,我们的船队随后出发,在南澳岛等你的消息。”
代号“虎斗行动”的计划正式开始,“扬明”号载着周国新、刘黑子等人先行奔赴福建,威廉率领八艘武毅级战舰组成的船队随后出发。因为事关重大,夏天南放心不下,也跟随舰队前往福建。
在慕容龙城的指引下,舰队六天后到达了位于汕头外海的南澳岛。
南澳岛坐落在闽、粤、台三省交界海面,在旧时空,是广东省内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海岛县,东南距台湾高雄160海里,东北距厦门97海里,西南距香港180海里,处在这三大港口城市的中心点,濒临西太平洋国际主航线。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自古以来,南澳是东南沿海一带通商的必经泊点和中转站,明朝中叶就已有“海上互市”的称号。
经过岛屿西部的长山湾时,威廉观察到了这里有一座炮台,与大陆形成犄角之势,墙头依稀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铜炮。慕容龙城介绍道:“这里就是南澳岛唯一的长山尾炮台了,属南澳副总兵辖制,现在已经年久失修,这些炮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响……”
曾经见识过虎门亚娘鞋炮台的威廉已经对明朝的海防炮台失去了仅存的畏惧之心,虎门那样险要的地形,炮台都不堪一击,这样偏僻的小岛更加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边下令舰队无视这个长山尾炮台径直通过,一边问慕容龙城:“这个海岛哪处港湾更适合大船停泊?”
慕容龙城回答:“若论港湾的开阔以及补给的便利,整个南澳岛就只有深澳湾和青澳湾了。不过青澳湾是浅水湾,吃水重的大船容易搁浅,那么就只能去青澳湾了。”
“那就去你说的青澳湾啊,这还需要考虑吗?”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青澳湾正是南澳副总兵驻地……”
威廉一听,转向夏天南:“头,这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从技术的层面考虑,我们的舰队必须停泊在深水港,500吨的战舰吃水比较深,在浅水港万一搁浅就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夏天南想了想,开口道:“慕容龙城不是说只要给些好处,岛上的官兵对来往船只不闻不问吗?既然需要停靠深水港,就去青澳湾吧。”
慕容龙城无奈地解释:“岛上的官兵只认银子不假,可是那都是针对零散的商船,而且是停在其他小港。咱们这么大规模的舰队,还要停在官兵眼皮子底下,除非他们都是死人,才会无动于衷——总要先想好说辞和对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