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者的急忙救援之后,陶谦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不过却依旧憔悴不堪,宛如随时都要驾鹤西去一般。
而陶谦的两个儿子,也就是陶商和陶应,也已经闻讯匆忙赶来,面色焦急惶恐地立在床榻之旁,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陶谦。
此刻,陶谦睁着自己疲惫的双眼,一会儿看着自己两个老实唯诺的二子,一会儿又看向满脸哀色的亲信糜竺。
忽然,陶谦抬手指着糜竺和二子,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咽之声。
见陶谦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二子和糜竺纷纷俯于榻旁,竖耳凝视,问道:“州牧(父亲)有话要说?”
陶谦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用尽了力气,低声支吾道:“快……快去徐北,请……请……刘玄德前来……来一见!”
听完陶谦的嘱咐,糜竺连忙点头应是,随即遍派飞马前往武原,请求刘备速来州牧府。
……
武原城。
刘备拿到糜竺的传信之后,脸上也不禁布满苍白,无比愕然地看着信上的内容。
见刘备脸色怪异,一旁的关羽却是疑惑,连忙问道:“大哥,徐州的来信有什么问题么?”
刘备转目看着关羽,哑然言道:“云长,陶使君病危了,现特让我去州牧府,再与其见最后一面!”
“陶使君不是一直都很硬朗么?怎么突然就……”听着刘备的述说,关羽也是猝然一惊。
突然,关羽心有所感,又警惕地提醒刘备,说道,“大哥,这陶谦死前相邀,是不是对大哥你,是别有忧虑啊?”
刘备知道二弟关羽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陶谦邀请他刘备前往相见,是想趁机将他刘备给诛杀铲除掉。
也难怪关羽有此担心,在对抗袁绍军的入侵,保卫徐北的战事中,他刘备可谓是全心全力、功不可没。
正是他刘备的尽心尽责,将保护徐州的事务,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故而徐州上下尽皆夸赞看好于他刘备。
一时间,他刘备在徐州的威望,已经是如日中天、人人称道。
如果陶谦就此驾鹤而亡,那么徐州无主之下,他刘备想成为徐州的新主人,也是有极大的可能的。
因此,他刘备可能就成了陶商和陶应的竞争对手,而为了铲除他刘备这个威胁,陶谦死前难免不会孤注一掷,趁其威势尚存之时,将他刘备彻底拔除。
不过,对于关羽的这种担心,刘备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怅然言道:“云长,陶恭祖身为长者,名播四海,其必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言罢,刘备便传令全军留在武原继续守备,而他刘备则前往徐州,去见陶谦这可能的最后一面。
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保险起见,刘备将关羽也带在了身旁。
……
“州牧大人,刘玄德来了!”
刘备抵达徐州城内之后,还未来得及下马歇脚喝水,便直接来寻糜竺,共同来见陶谦。
听到糜竺的的呼声之后,陶谦立刻张开了双眼,目光欣慰地看着前来的刘备,这是他陶谦第一次见到刘备。
仅仅从身材面相,陶谦就知道刘备必非凡人,而且刘备身上还自带一副不卑不亢的气质,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玄德公,我听闻你是汉室宗亲,可是当真?”陶谦看着刘备,拉扯着嗓子,嘶哑地问道。
“备乃汉景帝十八世孙,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刘备向着陶谦肃然言道,语气里满是尊崇,显然他对自己的血统出身,还是比较重视的。
听到刘备的确是汉室宗亲,陶谦的眼底也露出了一丝尊敬,便连忙转目看向床榻不远处的儿子陶商,似乎在示意陶商去做什么一般。
陶商看着陶谦的眼神示意,不禁长叹一声,然后老实的从旁取出一物,缓缓送到榻上陶谦的手中。
陶谦接过物件,便又托手将其转交到刘备手中,缓缓言道:“玄德公,此乃我徐州的印牌,凭借此信物在手,公可号令徐州一切军政!”
刘备手捧着徐州印牌,一脸惊愕地样子,急忙看向陶谦,问道:“使君这是何意?”
陶谦正了正神色,慷慨地长言道:“当今天下扰乱,王道纲常不振,玄德公乃汉室宗亲,正宜力扶社稷。”
“老夫年迈无能、病危临床,情愿将徐州相让于玄德公,公请切勿推辞,老夫自当写表文奏,申报朝廷!”
听着陶谦的诉说,刘备可谓是愈加惊骇,他千般猜测、万般预料,也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陶谦这相让徐州之事,惊骇的可不止是刘备,连一旁的糜竺和关羽,也有些惊呆了。
而唯一保持常态的,恐怕只有陶谦的儿子陶商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有这相让徐州给刘备的打算了。
刘备连忙放下手中的徐州牌印,向后倒退数步,对着榻上的陶谦恭敬一礼,急言道:“刘备虽是汉室苗裔,但是功微德薄,为平原相尚且惶恐,代理青州牧也尽失其地。”
“如今为共抗袁绍之军锋,方才来徐州相助御敌,公现出此言,莫非怀疑刘备有吞并之心耶?”
“备心中若有非念,皇天不佑!”刘备震言而道。
见刘备如此态度,陶谦也有些焦急,再三相让,言道:“此老夫之实情也!”
“咳咳……咳咳……”
突然,或许是过于焦急,陶谦忍不住再次猛烈咳嗽,甚至再次喷出一口肺血来。
众人见状,连忙想要上前安抚,却被陶谦止住。
只见陶谦强挺着身体,双目直视着刘备,继续言道:“玄德公也见到了,老夫如今已是病危笃亡,朝夕难保,万望玄德公可怜汉家城池为重,受取徐州牌印,如此老夫死亦瞑目矣!”
刘备却是再次摇头,仍旧不敢收受徐州,却反而转目看向堂中的陶商,言道:“使君身有子后,何不将徐州传之?”
听到刘备提议将徐州传给陶谦自己的孩子,房间之中,包括陶谦自己在内,都被刘备的谦逊礼让给叹服了。
尤其是房中的当事人陶商,更是眉目一挑,目中含光的看着刘备。
其眼神中,既是对刘备的大度感到佩服,又是对自己掌控徐州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