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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找人的人
    “来的可是木公公?”
    夏浔醒了,侧了身子向窗外问道。
    西琳在窗外道:“老爷,来的是一位小公公,不是来过咱家的那位木公公,小公公来了只传了皇上一句口谕,叫老爷您午朝之后,谨身殿里见驾。”
    夏浔一听没好气地道:“午朝之后……,现在喊老爷作甚?”
    西琳呃了一声没有说话,夏浔道:“好啦,忙你的去吧,老爷知道了。”
    西琳如蒙大赦,连忙答应一声,甩开两条长腿,飞一般地走掉了。
    谢谢“吃吃”地笑,一双丰腻修长的玉臂从后环住了夏浔的身子,一张犹自思荡漾的妩媚俏脸搭在他宽厚的肩后,柔声道:“相公有甚么事儿不开心呀,看把西琳吓得。”
    谢谢这一贴近,胸前那丰挺滑腻的软玉便挤擦在夏浔背上,似痒似愉,把夏浔的些许火气都磨没了,他回过身去,大手搭在谢谢光滑的玉背上,轻轻抚摸着,沿着极具韧姓和弹姓的小蛮腰,滑到那丰腴结实的臀峰上,轻轻揉捏着,享受着那美妙的触感,笑道:“春宵苦短嘛,不要理她,趁着春光正好,咱们再亲热一下。”
    刚说到这儿,奶妈子抱着谢谢的宝贝女儿小思雨来了,在外边奶声奶气地叫:“爹爹娘亲羞羞,曰头照屁屁了还不起来!”
    夏浔翻个白眼儿,爬起来便闷着头穿衣服,谢谢忍俊不禁,伏在床上格格地笑起来:“看你凶,有本事冲着自己的女儿凶呀!”
    不是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么?这世上第一个抱你的男人是他,第一个听见你哭看见你笑的男人是他,第一个叫你宝贝儿并且永远都会叫你宝贝儿的男人是他,不管你是美是丑都觉得你才是最好最漂亮的男人还是他。他要养你、宠你,最后却注定要送你离开,但是直到白发苍苍依旧守望着你,无悔无怨。
    夏浔哪舍得凶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怕起来晚了惹得小家伙不高兴呢。
    起了床,匆匆洗漱打扮,用过了早餐,陪着几个宝贝女儿玩了一会儿,西席先生赶到府上,该教思杨和思浔功课了,爹爹在家,思杨和思浔也知道要乖巧,马上温驯地随着老师上课去了。思雨和思祺还小,便吵着奶妈子陪她们去后花园里钓蛤蟆。
    这是甚么古怪的爱好?夏浔好奇地问了一下,原来是她们那两个好姐姐教她们的玩意儿,弄得夏浔也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点了头,由着她们去折腾了。茗儿在一边便微微地笑,夏浔睨她一眼,说道:“笑什么?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茗儿一呆,说道:“没有啊,人家笑是因为,看到了她们,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宝宝,不知道生下来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的淘气。嗯?我小时候,我小时候怎么了?”
    夏浔忍不住笑起来:“敢情你都忘了?忘了你小时候跟宝庆公主两个人在御池钓鱼的事了?那可都是南北各地进献的名贵鱼种,好家伙,叫你们这一通祸害,相比起来,我这女儿还算懂事,知道替她爹省钱,要不然咱家池子里养的鱼也都要糟殃了。”
    茗儿这才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情景,想起那时自己还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而今,却已为人妻、为人母了,不禁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她轻轻抚着自己微隆的腹部,感受了一阵那种充盈身心的幸福愉悦,对夏浔道:“相公陪我到花园里走走吧。”
    夏浔欣然应允,两人携手步出了花厅。
    一夜春雨,水上的荷叶舒展了身子,一枝一蔓尽都饱满挺立,宽大厚实的荷叶层层叠叠,覆盖了大片水面,不时有尺来长的金鱼快活地跃出水面,鱼尾一摆,把那水滴甩上蓓蕾初绽的荷花,愈增三分娇艳。
    辅国公府有四个池子,左厢、右厢、后宅和中庭,依着所处的位置和作用,风格各有不同。中庭的池子假山藤萝,雍容大气,一些贵客是要迎入中庭的,这一景是为了调剂中庭气氛,后宅里头那个池子最大,半依天然,半是人工,充满野趣,放生的也未必就全是观赏类鱼种,旁边野草丛林滋生,所以那池中不但有观赏鱼、有食用鱼、有野生的蛤蟆,甚至还有几个小丫头从街上买回来的小王八,玩腻了也都丢进去,由着它们自生自灭了。
    夏浔和茗儿伫足观赏的是西厢的荷园,院中景观雅致,修竹假山、曲苑回廊、白墙黛瓦、雕栏画栋,异常的幽雅,水面上一丛丛翡翠色的荷伞撑立着,间衬以粉的、白的荷花蓓蕾,俏生生地立在绿叶碧水当中,更显娇艳清丽。
    雨已经停了,阳光已经出来,空气带了几分清新的味道,微风拂过,荷花摇曳,莲叶轻摆,只稍稍一斜,那碧绿荷叶上硕大的雨珠便轻轻滑动着,带着阳光的一抹闪亮,叮咚一声融进叶底水里。
    此情此景看在眼里,那心底浮尘都被滤净了,手挽着娇妻的柔荑,嗅着那香远溢清,看着那叶绿如染,心头的纷繁杂芜也就烟消云散了,夏浔只觉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记得最初,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可是位置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反而教他失却了本心。
    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这样身居散职、不在其位,岂不正好逍遥快活?
    茗儿似乎也正有着相同的想法,夫妻俩相似一眼,会心地一笑,茗儿便轻轻地依偎进了他怀中,夏浔拥着爱妻娇小玲珑的身子,轻轻抚摸着她那正孕育着传承于己的小生命的腹部,嗅着发香,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那种安闲、自在……不知什么时候,西琳又出现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浔乜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甚么事,说吧!”
    西琳今早被他训斥了两句,心中颇为忐忑,这时受他一笑,不禁受宠若惊,连忙裣衽施礼,小心翼翼地道:“老爷,有位胡濙胡大人,见来府上求见。”
    “胡莹?”
    夏浔先是一呆,随即才想起这人正是昨曰永乐皇帝吩咐要接管飞龙秘谍的那人,便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叫他书房候着,我这就去!”
    未等他说话,茗儿便善解人意地道:“相公有公事,自去忙吧,妾身在这池边再散散步。”
    夏浔点点头,吩咐巧云道:“好生照料夫人!”便向前宅赶去。
    胡濙在辅国公府的外书府里正襟危坐了一阵儿,还不见夏浔赶到,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一杯茶捧在手里,却无心去喝。想到厅门口去瞧瞧,旁边有辅国公府的下人侍候着,又不便冒失,心中当真忐忑。
    他今年刚刚二十八岁,建文二年中的进士,随即便被授予兵科给事中之职,可谓位卑而权重,等到永乐皇帝登基,他又改任户科给事中。永乐皇帝继位之后,最关注的就是三件事:军事、民生和律法。而武事和民事,恰恰都是他曾经做过的和正在做的,因此上过几条谏议,受到了永乐皇帝的青睐,就此平步青云,常在御前参与议事,成了永乐皇帝极为信赖的大臣。
    不过论权势,他固然不及解缙、纪纲、陈瑛等一干权臣,论风光甚至也不及肖祖杰那样外派地方的钦差大员,他只是极得皇帝信赖的一位近臣,主要承担着参政、参议之责。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一个山一般大的雨点砸到他的头上了,砸得胡濙晕乎乎的,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头一回知道,皇朝还有一支比锦衣卫更神秘的秘谍队伍,而这支原本掌握在辅国公爷手上的秘密力量,从此就要归他掌管;他头一回知道,原来建文皇帝可能还活着,朝廷正在秘密缉查建文的下落,而这件任务交到他的手上,他将一步登天,成为永乐皇帝的宠信近臣,并且拥有不弱于锦衣卫的庞大力量。
    如此种种,自然让这个小小的户科给事中欣喜若狂,他坐了一阵不见辅国公出现,便开始担心辅国公不愿交权,人家是国公,若是有心刁难他,这权虽然早晚依旧得交到自己手上,要把他折腾掉几层皮却也不是难事,不禁又患得患失起来。
    正想着,门口的家丁忽然唱道:“我家老爷到了!”
    胡濙一惊,攸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
    夏浔迈步进了书房,便见一个面皮白净、颌下微须的官儿快步迎上来,神色局促,惶恐中带着些谦卑、讨好,急忙的向他施礼,夏浔摆摆手叫他起来,笑问道:“你就是户科给事中胡濙?”
    胡濙赶紧道:“下官正是胡濙。”
    “唔,你坐吧!”
    夏浔展着舒袖,云淡风轻地自他身边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了,先支开守在门口的下人,随即取出钥匙,打开固定在书案下的一口铁梨木包锡皮的匣子,从里边取出厚厚一摞案牍,对胡濙道:“皇上已经交待过我了,这飞龙秘谍的花名册、钱物支用,以及这几年来调查巡访过的资料,全都在这儿,已经整理好了,随时可以交接。”
    说到这里,夏浔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惭愧啊,皇上交待给我的差使,就这一件,杨某一直没有办好,有负圣望。本国公是‘寻炆’的第一任、第一人,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了,希望本国公没有完成的这件任务,能在你的手里完成!”
    胡濙见夏浔对他毫无刁难之意,而且期望如此殷殷,不禁又是感激,又是高兴,连忙长揖到地,一脸郑重、肃穆言道:“胡濙一定不负皇上厚望、不负国公所托!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完成使命!”
    胡濙却未想到自己一言成殛,从此以后,他果然上穷碧落下黄泉,大半生就在奔波中度过了:过年不能家人团聚、老母身故也不能回家,永乐皇帝觉得他反正是要找人的,后来还给他加了一项找人的差使,叫他顺带着查访邋遢仙人张三丰的下落,胡濙十年寒窗,一朝中举,却成了一个很悲催的专门负责找人的人,一找就是十多个年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