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男子笑道:“谦虚了,无名小辈是拿不到这张请柬的,二位莫非是圈内后起的冥家两位小友?听说冥老爷子已经放权了,应该叫声冥当家了吧?”
“知道你还问?”我哥白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有些尴尬,对我说道:“冥小姐你好。”
“你好。”我点头示意。
这男子很自来熟,他悄声跟我们八卦,这是谁家的当家,那是谁家的弟子……东方老太太和丈夫生带着东方雅一起来的,我们远远点了下头,她就坐到前面去了。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那个新当选的慕容会长。
这么大一个国家,流派多如繁星,几大流派的掌门都没能当上这个会长,可想而知慕容家与高层的关系有多熟络。
慕容会长大约六十岁,身形高瘦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容貌与慕容玥有三分相似,表情淡然微笑,彬彬有礼,没有架子。
会伪装是慕容家的基本技能,我第一次见到慕容玥也认为他是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谁知后来让我大跌眼镜。
金绡挽着金夫人出来,她配合妈妈穿着长旗袍,身材算不上多好,但是非常匀称,个高腿长,骨肉匀停。
我留意了一下,金绡就算穿旗袍,都没穿高跟鞋,脚上穿着一双锦缎刺绣的平底鞋。
看看人家多用心,以为我哥喜欢娇小的女孩子,就悄悄的把高跟鞋抛弃了。
金绡冲我眨眨眼,偷偷的瞟了我哥一眼,我哥已经把碍事的领带尾巴塞到了左胸口袋里,好好的正装也被他穿得痞里痞气。
原本以为宾主尽欢,我们只是来打酱油蹭饭的,结果在酒过三巡后,突然听到金夫人问:“慕容玥怎么没一起来?”
我们立马竖着耳朵偷听。
慕容会长笑了笑道:“他害羞呢,他说上次惹金小姐不高兴了,不敢来请罪。”
呸,他害羞?他对女人可是很有一套的!
金夫人立刻说:“哪有什么不高兴,小孩子脸皮薄,不懂得跟异性相处而已,叫他来我们家玩呀,金绡也盼着他来呢。”
金绡偷偷的看向我,冲我撇了撇嘴。
我拐了拐我哥:“你要不要去当一下挡箭牌,救救场?装个爱慕者去搭讪两句也好啊。”
我哥瞥了我一眼,抬手作势要揍我——
“你当我蠢啊?!还嫌慕容家不够恨我们是吗?小舞你学坏了!”我哥一副绝不上当,划清界限的样子。
其实我有一点儿玩闹的心思,谁叫我哥不管面对什么事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我就没见他局促紧张过。
我也想看看他会不会害羞啊,紧张啊,脸红……脸红是不太可能了。
他会脸红才怪!
在我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有几个穿着玄色中式服装的人悄悄站在了宴会厅门口,有一个还往我们这里瞟了一眼。
我心里立刻警惕起来——这是要干嘛?
“哥,这些好像是……慕容家的人。”我悄声对我哥说道。
我哥坐直了身子,偏头问了句:“小舞你要去洗手间吗?”
我赶紧点头,他就起身来拉着我,对身后的服务员说道:“让让。”
我们刚准备溜走,就见慕容会长站了起来,对在座的人稽首道:“各位道友,想必都知道通玄会的事情了……这是贫道力争为后进晚辈们提供一个历练的平台,多亏凌虚子道长、圆慧大师、还有高老太太不辞辛苦,轮流主事,为后辈年轻人树立楷模……只是有些家族特立独行,不仅不能友好交流,还咄咄逼人,甚至伤人夺宝!”
伤人夺宝?这可是这些正道人士最不齿的行为。
当下就有人应和道:“慕容会长,您不妨直说是谁,我们也好提防这些宵小之徒。”
“就是,这年头还伤人夺宝的一定是邪魔外道。”
“前几天我听说北面一个道观被人打砸抢了,就因为道观里有几个有年岁的法器,被贪财的人上门抢夺,末法时代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慕容会长,到底是谁?对于这种恶劣行径,我们向来是同仇敌忾的!”
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妙,慕容老东西难道打算反咬一口?
我哥被慕容家的两个黑衣男子拦住,慕容老东西冷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冥家的两位后起之秀,打算去哪儿啊?”
果然是针对我们的!
“不知道慕容会长有什么话好说?”我哥冷笑了一声。
东方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有些奇怪慕容老东西向我们发难,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帮我们出头。
金绡更是惊异的看着我们,又看向慕容老东西,忍不住开口道:“慕容伯伯,冥景宇和冥小舞是我邀请的客人,您——”
“金小姐不要被这两人骗了。”慕容老东西冷笑道:“冥景宇年纪虽然小,但却是后辈同龄人中的狠角色,脑子灵光,脸厚心黑!不然冥老爷子也不会放权给他,我听说他整治冥家挺有手段,连几个叔叔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不懂尊卑的小子,怎么可能是善茬!”
他目光瞟到我身上,双眼里暗藏狠厉的刀锋:“至于冥小舞,更是有恃无恐!相信大家都知道她的事情,槐树村万鬼巢穴被冲破后,她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现世……这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不知她是如何迷惑尊神,表面看起来纯良无害,实际上狠辣非常!”
“我让道友看管一件法器,居然被她夺走,还将道友重伤——破了一个肾,肠子也被捅伤,此时还在医院的icu观察,冥家这两位小友,年纪不大、却将冥老爷子年轻时的狠辣学了个十成十!”
他垂着眼傲气的看着我们,对慕容家的黑衣人勾了勾手指:“我作为会长,又是通玄会的发起人之一,要对道友的师门有个交代,这两人我先带走!送到道友的师门去,亲自拜山门认错,年轻人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他这么一说,众人频频点头,慕容家的黑衣人将我俩团团围住。
这是什么情况?!要当着这么多人劫持我们?还做得理直气壮?
他说这些话,岂不是让整个圈子都孤立我们冥家,没人敢出头说一句公道话吗?
“老东西,你反咬一口的本事挺厉害啊!你私藏尊神信物,妄图颠覆阴阳,还敢说我们伤人夺宝?!”我哥皱眉回道。
那老匹夫冷笑了两声:“……少年人注意口业,老夫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接触到尊神信物?何况身为修道之人,又忝居会长,协调天下众山门,又怎么可能颠覆阴阳?”
这老东西!拼嘴皮子我们说不过他,他完全不怕什么清规戒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东方老太太眉一皱,开口道:“慕容道友,这两个小家伙做了什么?你可否详细说清楚些?”
慕容老东西微微颔首道:“东方道友,你是圈内巨擘,应该知道在当今世道伤人夺宝是多么恶劣的行为,这位冥小舞仗着身份特殊,驱使鬼差用酷刑伤魄,使道友本体受伤严重,险些一命呜呼,然而我那位道友与他们从无瓜葛,下如此重手也只为了道友负责守护的一件法器。”
“你胡说!”我越过我哥肩头,忍不住骂道:“你颠倒是非,强行夺走尊神信物,还私自藏匿,图谋不轨!东方老太太你知道那个印玺本来就是他给我的——”
东方老太太抬手,示意我不要说出尊神的名号。
有些事情是忌讳。
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大概猜得到我口中的“他”是谁,但也不能说出口。
尊神将刻有神职的印玺给了一个凡人,这仿佛是个大笑话,大大拉低了仙家尊神的崇高地位。
慕容老东西微笑道:“东方道友,我知道你家与这两位小友有些渊源,但出手夺宝,又重伤同道,这毕竟是圈内大忌,要去对方师门解释一番,这也是规矩,不可乱。”
想讨好慕容家的人立刻附和,这些人平时不敢与霸道的东方家唱反调,此时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
我哥脸色阴沉,冷冷的盯着金绡,金绡慌了,她匆忙站了起来,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酒杯砸到青花骨瓷的碟子上,发出清脆又突兀的响声。
一瞬间小宴会厅安静无比,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紧张得脸色有些发白,低声解释道:“慕容伯伯,小舞怎么可能伤人,她是个孕妇,她——”
“金小姐,你是好孩子,你不懂道法奥妙,伤人不需要出手;也不懂有些年轻人为了提升修为而走上邪道……冥小舞有恃无恐,魅惑尊神,伤害同道,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要及时让她悬崖勒马,知错能改。”
这道貌岸然的混蛋!
真是想孤立我们冥家啊!
他当着这么多人把自己弄得正气浩然,以后他在明面上对付我们就肆无忌惮了!
到时候圈内人不仅不会反对,说不定还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谁不懂?
东方老太太见局势不妙,正想起身说话,东方雅抢先开口道:“冥家本来就是独行侠,游离在规矩之外,但冥小舞毕竟有身孕,把她带走不妥吧?带冥景宇去不就行了,正好他是当家的,要道歉还是要赔钱,他能说了算。”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明显是要各个击破啊!
我跟我哥怎么可能分开!
如果我哥束手就擒,我一个人还能顺利走出这栋楼?能顺利回到家?
分分钟就被慕容家的人抓住了好吗!
我哥一直不说话,脸色冰冷,凶狠的目光一直盯着金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