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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恶念幻象
    “澈,澈!你快点把他弄走啊!他、他——”我拼命回头看向那个坐着的赫连澈。
    他才是本体,他才是坐忘入定的赫连澈。他才是我的夫君,我的老公,我的爱人。
    “他、听、不、见……哈哈哈哈……”青烟狂笑着。
    他突然用力将我往前一带——真的、真的是一脚踏空,身子猛然在空中停顿了!
    那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我只来得及再看他一眼。他阖着的双眼,眉目清冽俊逸,眉间肩头沾染着洁白的雪花。
    如冷玉坚冰。他听不见。
    我的脑子空白了一刹那,剧烈的风声迅速在我耳边响起。
    我坠了下去、坠了下去!
    天知道这一片黑暗的缝隙有多深……我见到过摔死的女鬼,四肢都扭曲成麻花,甚至断成两截。
    这个恶念想杀了我,就像之前的渝王爷一样,心理都那么扭曲和极端。
    生死之间,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十分繁杂。很多念头如流星一闪而过。
    这深渊似乎没有底部,我已经做好粉身碎骨的心理准备,可这个时机一直没有到来。或许不用死?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浮现的一瞬间,我立刻清明了许多。
    我心里默念赫连澈的宝诰,他说过他能听到——每次我念他的宝诰,他都会感应到,然后暗暗笑我心有杂念。
    那现在呢?我与他在同一个空间,他在高崖之上坐忘参悟,而我坠入无尽深渊茫然无措,他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致虚极,守净笃。
    我若能做到这样的心境,或许就能参悟一些所谓的“道”。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不能闭上眼等死啊。
    我抬手捂着耳朵,翻手向上默念咒语,手心里的千重雪冒了出来,照亮一小片周围的环境。
    微光下,似乎什么也没有……就连底部似乎也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里不是会摔死人的地方?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志心皈命礼……
    被元始大尊神称为最尊最贵、最圣最灵的青华大帝、太一尊神,您老人家好歹给我一点指引呀,点拨点拨我,再让我自己去悟啊!
    全靠我自己悟……我哪有那么高的悟性?
    如果真的摔死了还好,我胸口还有赫连澈给我的往生不灭的血咒,就算短暂离别,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只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坐忘,本就是摒弃多余的杂念,我是否也在这些杂念之中?
    如果他忘了我……我也许……会放任他忘了我吧。
    若我不能成仙证道,只能浑浑噩噩终老,总是让他牵挂乱心,还不如让他忘了我。
    太上道祖有忘情之说,这是道家至高哲学之一。
    天道无情,太上忘情。这句话的意思是忘情而致公,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然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仙家尊神寥寥无几。
    忘情,非绝情、非无情,而是有情却能不为情牵,不为情困,不为情囹于桎梏,不为情变得面目可憎。能将浓厚迷乱的情之一字处理得豁达洒脱。
    情之一字最迷人,情之一字也最伤人。只要用了情,难免会受伤,能心思清明、洒脱豁达就是一种境界。
    如果痴缠愤懑,伤人伤己,就会沦为恶形恶状,有悖于“道”。
    我很爱他,我自己从不怀疑这一点,或许是我经验太少,不懂这世上是否还有更好的男人。
    但我的生命中只有他,别的人再好,那也是别人的故事。他在,我就开心满足;他不在,我就淡然终老。
    无非就是这样。这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很多情感。
    太爷爷违逆阴阳,祸延子孙;老爸不设灵牌忌日,从未当爱人已逝;我哥嬉笑怒骂张扬精明,转身却低调隐忍,了然通透……
    他们其实都隐隐懂得该放手,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洒脱。我也做不到。
    最多,做到不痴缠,不妄想,一个人安稳寂寥的百年归老。这个念头浮现的一瞬间,千重雪好像活了起来。
    小小的一朵莲花在空中猛地一顿——
    “啊……”我的肩胛骨被扯得剧痛!
    这朵小得像钱币一般的莲花,居然硬生生的拖着我的手,将我虚虚的挂在了黑暗之中。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怎么……原来你有思维的?”我苦笑着看向手中的那一点光华。
    “是不是要我参悟何为太上忘情,才能从这里爬出去?”
    我仰头对着自己手心说话,傻乎乎的一边笑一边流泪。
    “我可悟不出……太上道祖说天道无情,太上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若有他,我忘不了情,若无他,我也……只能佯装自己忘情了。”
    我苦笑着自言自语,千重雪的微弱荧光一点点的铺开。光华渐渐蔓延,仿佛卷起了珠帘,撕开了夜幕——
    我看到了光芒。来自外界的光芒。
    眼前一片葱茏玉翠,参天古树和青藤遮掩着万仞悬崖。抬头望去,流云飞絮,仙鹤比翼。
    不远处瀑布如玉带,倾天河而下。水气弥漫,云蒸霞蔚,日光和煦,飞虹映空。
    这才是真正的灵山秀水,白云仙乡。一声鹤鸣唤回了我的神思,我猛然回神,对,我还悬在半空呢!
    我往下面偷偷瞟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
    下面有一条线,是瀑布落下去形成的小河,大概有七八百米那么高。
    我恐高啊!走吊桥都害怕得脸色煞白。这可怎么办?
    我不敢挣扎,只觉得手心里的千重雪此刻就像刚刚粘在墙上的小挂钩,突然挂了我这么一个重物上去,随时有可能崩塌!
    “……小舞娘娘,小舞娘娘。”一个细微的声音出现在我耳畔。
    是小童子的声音!
    我的天!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忙颤抖着嘴唇说道:“乖啊……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我我有点、恐高……”
    “有点?那您哭什么?我看您是怕得要命吧?”小童子毫不留情的戳穿我,他低声道:“您小声点儿!我可是偷偷来帮您的!”
    “那你在哪儿啊……”我哑着嗓子问。
    “啊?在青华长乐界啊!您这不是出来了吗!我告诉您怎么安全上去啊,您掐七宝骞林诀,默念师尊的宝诰,记得称呼为寻声赴感救苦天尊啊,就可以——哎哟!师师师师师尊?!弟子知错了,知错了——”
    这、这是怎么了?
    他该不是被太一尊神给……揍了吧?!而且他说话才说了半截啊!
    我的天呐……我现在真是货真价实的风中凌乱。七宝骞林诀,这是双手诀啊!
    我努力抬起右手去够自己的左手,左手掌中有莲花,正好掌心向上,左上右下,右手中指搭住左手无名指……艰难的掐出七宝骞林诀。
    刚念完寻声赴感救苦天尊,身体顿时变轻,一朵小小的莲花,虚虚的托住了我——
    ——骞:qiān,七宝芳骞林是青华长乐界中一处代表性的地名。
    青华长乐界有十方净土,在这里能聆听天尊正法仙音,长乐无忧。
    三皈十戒、正念诵经、护持八行四等、修诸功德、善护心性,才是天尊门下的修炼法门。
    三皈是指皈依道、经、师三宝,我叩拜山门,天尊与我抚顶受戒,那之后我就开始持戒律己。
    十戒为:不杀害、不奸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嫉妒、不赌博、不忘恩、不叛逆。
    要修道积善,哪怕只是寻常人能做到这些已经很值得敬佩了。
    我一直认为太一尊神会为我抚顶,是看在赫连澈的份上爱屋及乌,不然就凭我自己了悟大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见到莲花显像?
    传说居住在天外天的那位圣人降世能言,九步生莲,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言说道法度人、唯道独尊。
    莲花至此成为法相庄严不可缺少的部分,无论为道为僧,九色莲台均是尊崇无比的代表。
    我也没料到自己能化出莲花,我理应惊喜万分的,可是……我脚下这朵莲花……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几乎就刚刚够我脚尖点一下而已,这要怎么爬到上面去啊?试着走一步?
    站在这里风中凌乱也不是办法啊。我犹豫着往前动了动一只脚,果然小莲花又出现在我的脚下,这发现太让我惊喜了!
    谢天谢地、谢谢师尊大人、谢谢小童子!每天早晚的功课、正念诵经、护持八行四等没白做啊。
    终于有点法力能自保了,自己心里感动得不行。
    我以为能走到悬崖边上,可没想到只能走几步!
    突然一脚踩空的那瞬间吓得我一身冷汗——以为自己又要被挂在风中了。
    一阵淡淡的冷香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这股熟悉的气息让我忍不住猛地侧头——
    这样冰凉的气氛,微微我的嘴唇擦过了他微凉的唇角,让他有些意外的愣怔了一下。
    “怎么……这么想我?”他清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都不知道该笑还是哭。他的声音,抱着我的触感,眼中瞳孔里暗暗涌动的红色瞳线……这些都是我熟悉的爱人。
    “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他冷冷的问道。
    “……是、是太一尊神是授意。”我小声的回答。
    他保持着与我唇角相贴的动作,手臂紧紧的箍着我的胸下,这个动作,压得我的胸和肋骨有点痛。
    但我不好意思说。刚见面就把他推开似乎不太好,而且如果说“你压到胸了,好痛”这种话,有故意点火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