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给她吃！！会卡到喉咙的！！你们有没有点常识啊！”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计都抱着胳膊靠在门上，不悦的撇嘴道：“哼，神之子怎么可能跟寻常小孩一样？为他们好，不如早点丢到青华长乐界去。”
    得了吧你，有本事你自己生两个丢过去，看你心疼不心疼！
    赫连澈在门口检查了一番，从鬼门上跃了进来，找封羽要那颗人傀的头。
    那颗“人头”是被我劈下来的，因为担心有什么法门藏在里面，所以交给了封羽看管。
    傀，就是人鬼，人的形状，里面藏了被控制的鬼魂。
    这个人傀是用木头做的，然而表面的皮肤看起来就像人皮一样，不知道什么材质。
    赫连澈拿着那个人头，抬手将长发拧成一个疙瘩，看起来惊悚又有点儿恶心。
    他仔细检查了那几个刻下的字，指尖带着荧光一笔一划的拂过。
    人头断掉的地方冒出一丝丝青烟，淡淡的几缕，瞬间就飘散无形。
    “澈，你小心点儿……”我忍不住开口提醒。
    赫连澈微微蹙眉走了过来，将那人傀断掉的部位朝上，问得：“这是你劈的？”
    我点点头，当时挺生气的，就一剑劈下去，刚好将头和肩部劈断，头就咕噜噜的滚到影壁下。
    “怎么了……不应该劈断吗？”我有点忐忑的问。
    他看向我笑了笑：“不，你劈得还挺准，没有破坏这颗头。”
    正常人看着人头——哪怕是傀儡的头，也会觉得很恶心，我微微退了半步，问道：“这颗头有什么问题么？”
    “有一个很隐蔽的法门……刚才出去看了一下，地上确实有个人被操控一般动了动下巴……这应该是提醒我们。”
    赫连澈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掰开人傀紧闭着的嘴。
    “喀啦”一声脆响，他硬生生的掰断了暗藏的机关，那个人傀的嘴巴大张，喷出一口青烟。
    “进去看看？”他抬眼看向我，嘴唇带着一丝笑意：“我估计这里面有你想看的东西。”
    “你跟我一起去吗？”我问道。
    “废话。”
    “那孩子怎么办？”
    “交给计都和小童子看着。”
    话音刚落，计都就吼道：“我凭什么给你看孩子！”
    “……这两个小东西如果伤着点儿，紫微老头能把你打下凡间，不信你试试。”赫连澈冷笑一声。
    “我……”计都气得瞪大了眼。
    赫连澈朝封羽偏了一下头，封羽立刻说道：“冥帝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护好宅邸！”
    他伸手按了一下人头的“舌”，又是一阵青烟，迷得我昏昏沉沉，忍不住眯起眼睛，抬手挥了挥。
    青烟散去，眼前是一片黑暗，眼睛稍微适应之后，我看到前方站着两个女鬼。
    染血的粗布白袍，头发披散，满脸血污，好像被吊着脖颈一样垂着头“挂”在前面。
    赫连澈很自然的挡在我身前，让我做了个心理准备，他才慢慢的说道：“别怕，这也是人傀。”
    “……做得这么逼真干嘛啊……”
    “嗯？”赫连澈挑眉笑道：“因为就是真人啊。”
    “啊？！”真是两个吊死鬼？！
    “……冥小舞，你怎么这么蠢。”赫连澈叹口气，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冥府的小舞娘娘，居然这么怕鬼。”
    什么意思啊，他这语气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没等我辩解，赫连澈抬手朝两个人傀指了指，两股气劲冲了过去，我听到吱哑哑大门打开的声音……
    原来这两个吊死鬼造型的人傀是监牢的大门，两人傀像门童一样打开了门。
    一股阴晦死寂的气息传来，阿月弄这么一个法门做什么？
    大门内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有一点幽幽的光亮。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心理暗示，这世上不管是三魂的人，两魂的动物，一魂的植物，都有一个共同的属性，就是向阳。
    尤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点光亮就是求生的希望。然而也可能是死亡的召唤。
    黑暗的深海中，有些捕食者就是用光亮来吸引猎物前赴后继，这里会不会也是陷阱啊？
    “澈，这里会不会有危险？”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是这里怎么看都像是监牢啊……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留下法门？”我十分纳闷。
    请赫连澈来监牢指导工作？
    两旁出现了铁栅栏，栅栏上挂满了各种木质符咒。
    监牢里面的鬼魂都比较暴戾，还想伸出手来抓扯，赫连澈抬手一弹，莹白色的气劲弹在监牢铁栅栏上，将后面的鬼魂全部震飞。
    这动作只做了一次，里面的鬼魂就知道了恐惧，立刻远远离开铁栅栏的范围，抱团往后躲。
    “什么鬼魂会关押在这里？”我看了看两旁的牢房，房间数量还不少呢。
    鬼魂也会犯罪吗？
    赫连澈淡淡勾了勾唇角：“……你听过枉死城吗？”
    我点点头，人世间关于冥府地狱的描述，无论僧道俗都差不多。
    “世间变数太多，无论九重天还是九重地，都无法准确无误的预测一个人的一生，是以，世间有句话叫命由天定，却也有话叫人定胜天，都没错。”
    “阴阳二炁孕化生万物，人心最是玲珑难测，一饮一啄，都是自身的因缘业果……”
    “有些生死簿上注明了寿数的人，却因为自身或者别人的原因提前死亡，就会在枉死城中逗留，一是为了消除怨气，二是为了看着阳间的因果报应，而这个监牢就是关押那些造成别人伤损的鬼魂的。”
    我有点不明白：“如果这些是杀人犯，为什么不赏善罚恶，丢到恶鬼道去往冥府受罚呢？”
    赫连澈摇摇头：“不一样，这些关押的人没有直接造成别人伤损，或者是幕后图谋，或者是以手段相逼，又或者是口业太重，甚至可能是内心诅咒等等……”
    哦……就是现在法律不管，只是道德谴责，当事人压根儿不当回事的那种。
    “喂，冥帝大人，有个漂亮的女鬼正在看你……”我偷偷瞟了一眼，看到一个眉眼艳丽的女鬼，正妖娆的偷偷望着赫连澈。
    赫连澈懒懒的睨了我一眼，看都懒得看什么女鬼，他淡淡的说道：“容貌美丑皆是皮囊，冥府之人不看外貌美丑，只看善恶。”
    对噢，我接触到的冥府大大小小阴吏鬼差、神祇，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对鬼魂有兴趣的。
    积德行善，有大贡献之人，鬼差阴吏对他们和颜悦色的恭迎，普通人也就普通待遇，至于恶人，就丢给尺郭磨牙、牛头帅锻炼身体了……
    “那、仙家总会看美丑吧？漂亮的姑娘小伙总是受欢迎些！”我不死心的问。
    我觉得赫连澈这么受宠，三成是因为他是紫微大帝所化，三成是因为他的修为法力和能力，剩下四成就是容姿相貌了。
    “仙家……比起美丑更喜欢天资悟性，不然你看冥曜和冥曦，多少人喜欢他们。”
    对，连计都也——噗……
    他一边低声与我说着话，一边拉着我往监牢深处走。
    他的气场太强，那些鬼哭狼嚎或者幽幽怨怨的声音都停下了，周围一片鬼气，却安静得让人发毛。
    这间牢房一定是用来关押特殊人物……不，特殊鬼魂的地方。
    我一本正经的想里面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需要用这么多重符咒枷锁来锁住？
    “去看看。”他拉着我往前走。
    赫连澈一路都没有放开我的手，这让我十分安心，他的手虽然微凉，但骨节的力道紧紧握住，让我十分安心。
    他走，我就跟着走，他停下，我就站在他身后。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紧跟着他，一步步的走到冥府，走到他的世界。
    赫连澈站在门前，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越过他的胳膊，探头看去，他手中握着一把打开了的青铜符文大锁。
    嗯？打开了的？
    “……怎么会是打开的？这里这么多把锁，难道都是——”
    “都是结界的符咒而已，真正锁门的只有这一把，其他都是用来镇压危险阴魂的。”
    那里面的东西很凶险啊？
    赫连澈顿了顿，笑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带着我走了进去。
    之前看到的幽幽灯光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这牢房很大，很多地方都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只有前面，有一盏烛台放在地上。
    那火苗因为周围的鬼气太浓而泛着幽绿色。
    这么鬼气森森的烛台旁边，居然有好几张……人脸。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往赫连澈身边挤了挤，他捏着我的手，我们安静的站在门后的黑暗里。
    其中一张人脸稍微动了动，声音低沉而肃穆——“三带一。”
    啊？
    另一张白白的人脸也动了，小声的嘀咕道：“要不起……”
    啊啊？
    背对着大门方向的一个鬼影突然发出凄厉又得意的笑声：“咩哈哈哈哈……炸！要不起吧？再来个四带二！要不起吧？一对勾！我赢了！咩哈哈哈哈哈！”
    那个低沉又肃穆的声音怒了，把手中的牌往地上一砸：“十三香，你丫肯定仗着自己是鬼魂就作弊了！”
    唉……
    我转头抵在赫连澈的胳膊上无语的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