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盗走了之后、追回来,才被海关的人告知扫描里面发现有异常,可是已经迟了!迟了!那些偷盗的人,居然将木雕像锯下了头!”
容老先生站了起来,眼睛发红,压抑不住的愤怒:“我在海外这么多年,也听说过有些地方的文物黑市交易,只要头颅!不管什么国家、什么教派!因为整体难以运输和偷盗,所以只要头颅!我们虔诚祭拜了几百年的圣人像,就这么被锯断了头颅啊!”
“村里人都气疯了!好多上了年纪,回乡来安养晚年的老人都不干了,天天跑到有关部门去要求严惩偷窃者,可是对方已经逃出国了,怎么追究?而且我们这些后人没有保护好圣人遗骸,现在遭报应了……”
他红着眼睛抓了抓头,瞪着我道:“请了几位高僧来看,都没能解决,只有走投无路的请道家的法师……我听说你们东方家的家主是国家级别的顾问,就想找你们来看看,谁知道你们的人也不管用……”
我大概了解了事情,打断他道:“且不论管用不管用,也不应该将我家的人扣下,我既然亲自来了,还请您帮忙沟通一下,将我家的人好好的送出来,圣像的问题,我会去看看,尽量帮你们解决。”
容老先生狐疑的看着我,问道:“我之前打听过,知道东方家是女人当道,坤道比乾道还厉害,可你看起来这么小……你高中毕业了吗?”
我……
我瞪大了眼正要辩驳,突然听到门边传来那中年妇女的声音:“哎哟!咱家只有女人和老人在,为了避嫌,男人不能进来,别以为你长得俊俏老娘就放你进家门!”
嗯?
我们一起回头,门外站着一位英俊潇洒、面容冷峻的男人,那冰冷又不悦的目光,把中年妇女逼退了好几步。
汗……
“冥——”我正要开口。
赫连澈冷冷的看向我:“你叫我什么?”
“老……公……”
天呐,他这冰冷的眼神一摆出来,气场两公里!
怎么他好像有点生气?
其实有时候我叫他冥帝大人,是带着一丝调笑意味的,他也不介意我这么叫他。
可是今天干嘛这么严肃啊?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神,再探头往门外一看——
唉,真是招蜂惹蝶!
对面那户人家的大门屋檐下,大姑娘小媳妇站了好几个!
我身边的小坤道一听我叫他“老公”吓得愣了,腿一软差点跪下。
我瞪了她一眼:别太夸张了啊,可别让外人知道他的身份!
小坤道吓的赶紧退离我身边三尺远。
赫连澈对那拦路的中年妇女视而不见,身形一侧就进了门,大步朝我走来。
“为什么在这里停留这么久?”他皱眉问道。
“这位老先生是委托人,我从他这里了解些详细情况。”我朝容老先生点点头。
容老先生很警惕的看着赫连澈,他年纪大,又漂洋过海,懂得人情世故,立刻对我说道:“你看我,你看我,忙着跟你说事情,都没有请你进家里坐坐,喝杯茶!怠慢了,怠慢了……”
干嘛,他以为赫连澈是上门来找茬的啊?
赫连澈冷冷的瞥了这老头一眼,淡淡的说道:“不用,赶紧做完正事回去。”
容老先生立刻说道:“那……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圣像?”
有气场就是不同,容老先生见到我,没把我当成东方家家主,但是一看到赫连澈,立刻就有他才是“boss”的感觉,对赫连澈十分恭敬。
上了年纪的人果然精明,他一边拿过自己的手杖,一边笑道:“哎哟……你看我老糊涂了,让你坐在院子里说话,你家先生都心疼了。”
我看了这容老先生一眼,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真是鬼也怕恶人,我没什么气势,对方就跟我家长里短的说一大堆,赫连澈一出现凶巴巴的瞪人,对方就立刻带着我们去看圣像。
圣像放在一处简单的庙里,庙是新修的,功德墙上几乎写满了这个村的每一户村民,这个寺庙比较小,但应有尽有,带着浓浓的土豪味。
香火也很旺盛,但就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戾气。
得道高僧哪会有这样的气息,严谨的修持能让人心胸宽广,内心清净,就算是遭遇了灾祸,也能淡然处之,断不会怨天尤人,甚至祸及无辜。
“佛家八支正道,正见正思、不妄语伤人、正业正命、正勤正念,方能心一境性,没有哪个菩萨会如此戾气。”赫连澈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你对佛家也懂这么多啊?”我小声问。
他唇角微微一动,勾起一个淡然的微笑:“我看着佛教传入中原,几兴几灭,逐渐融合,自然知道高僧应该是什么样……”
“道家也一样,你见过哪个仙家尊神戾气冲天?就算是计都罗睺叛逆桀骜,也不会有暴戾之气……”
“心有慈悲、宽容众生众相,还是戾气缠身、怨毒阴晦,就是诸天神佛与邪魔外道最本质的分界线。”
每次我听赫连澈说道,都记忆深刻。
大概是因为他总是用一种超然又凉薄的口吻,来述说大道理,让人记忆深刻。
总感觉他应该是冷酷而任性叛逆的,但他却对正道了然于心。
寥寥几语,娓娓道来。
对我来说却是仙语妙音,能让心性沉淀下来。
别人总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哥也提醒我别总是吃亏,偶尔也要露出爪牙,让那些想使绊子的人畏缩。
可我总觉得没有必要。
何必呢,我能在赫连澈的身边,听这位仙家尊神的点拨,有他陪着悟道修行,这是多么大的机缘福德。
凡俗种种意气用事,欢喜得失,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有他在,无所求。
我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些想法,突然觉得好像喝了薄荷水,清凉又提神,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变好了。
赫连澈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我道:“跟你说着话呢,你的脑子跑到哪里去了?”
我吐了吐舌头:“跟你在一起,我就不带脑子。”
“东方家的事情是你的责任,我会帮你,但主要还是你自己来做。”他摇了摇头道:“凡俗事务,我尽量少插手。”
这个我明白,之前槐树村法阵那是关系阴阳平衡、万鬼涌动的事,所以他必须亲自坐镇指导,但东方家的委托可是东方家收钱办事的“业务”,他能不沾就不沾。
信仰宗教的人,一般都会觉得靠近自己的信仰,会得到神佛的庇佑。
但是在风水学上,“神前庙后”是个禁忌。
不管阴宅还是阳宅,都要尽量避开神佛仙鬼之地。
神前庙后为孤煞之地,凡人气场不宜在此地久居,但村中的宗祠、神庙,大多跟民居在一起,离不了多远。
我先按照常例拜拜山门,在寺庙里看了一圈,绕道后院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干嘛?这是在动工还是做什么?
寺庙的后院围墙被推到,不远处好像在开山?挖出好大一个坑,还有简易工棚搭建在旁边。
“这是干什么?”我问道。
容老先生眼神有些闪烁,他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准备开一片后花园,把神庙周边建设好一些,这次出了这个事情,我们才知道原来圣像如此宝贵,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我们需要把周围扩建一下,做一些相关的接待设施……这也是上级批准了的。”
我不管什么上级批准与否,我只知道开花园用不着挖地洞吧?地上那么大一个坑,开什么花园啊?
“那为什么搭着棚子啊?遮的这么严实,不怕施工人员有什么意外吗?”
容老先生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们这里雨水很多,如果不罩个棚子,几场雨一下来,那里就是个泥水塘了,根本没法施工。”
我狐疑的打量了几眼,真的假的啊?把寺院后面挖个大坑,再好的气场都破坏殆尽了。
“那你说村里厄运连连,出了什么事?”我故意闲聊着往前面晃去,准备蹭着瞄几眼。
“村里现在年轻人创业的多,之前有几个族中子弟合伙开了厂,以前一直好好的,最近却开始出现怪事,厂里……有些、那个……不太平……”他有些尴尬、言辞闪烁。
许久没用的小罗盘躺在我手心里,平平端好。
殿上没有佛,容老先生说暂时锁在了偏殿中,派人二十四小时看守,正在全国寻找手艺高超的匠人,看看能否完美的“修复”。
小罗盘玉璇玑的指针跟我的感觉一样,并没有指向我身后的大殿,而是指向了那个被遮盖住的大坑。
戾气散发出来的地方不是寺庙,而是那里。
一定是动工挖土惊动了什么东西,才带来了厄运,这位容老先生在说谎。
看来他是不会同意让我去看个究竟了,我先装傻套套话。
“你们啊,在神前庙后开工动土是有讲究的,之前请人来看过吗?有没有先祭祀祷告,或者先将圣人像暂时迁到别处安置再动工?”
容老先生摇了摇头:“当时没想到这件事,只是刚刚追回圣像,一窝蜂来了不少人,上级要求扩建改建,以应对未来的旅游需求,所以我们就尽快动工了……这个,是不是我们破了风水,圣像才怪罪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