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尴尬了,电信公司的驻点人员说道:“没有身份证我办不了啊,要不你们自己‘想想办法’?”
小地方管得也不严格,我只好找店员私下给了两千块,让他去办理了两张电话卡。
用别人的名字办卡始终有些不舒服,我拿着新手机,有点儿不爽的说道:“等咱们回家了,我再拿自己身份证去办两个新号码,先将就用着吧……”
明晓星他们在这个“社会”是不存在的人,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一个人没有合法的身份,几乎是举步维艰。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们只能生活在法门之内。
不知道“万能”的冥景宇,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
坐在吃饭的店铺里,我还在胡思乱想,从药店买的小药箱放在一边,我心不在焉的给明晓星的手换着绷带。
他的伤愈合非常快,已经结了血痂,翻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丝丝的连接起来。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老怪物想从混沌魔道中爬出来,把他打回去的时候,被他抓了一把。”明晓星皱眉道:“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身体比炼化的尸体还要强韧,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腐坏,意识还很清醒。”
“他是以前的大巫王,是不是给自己种了什么奇怪的蛊?”
“不知道。他死后没有入陵,而且年代久远,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那,陵墓会被发掘出来吗?”那位野心勃勃的雪女士还盯着陵墓里的宝物呢。
明晓星摇了摇头:“陵墓只能用钥匙开启,钥匙我已经……”
已经什么?毁了?
他抬眼盯着我,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不解的回望着他,他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不是脸颊,而是嘴。
他含着我的唇瓣,在唇齿之间用气音低语。
“……钥匙在你这里,除了你我,没人知道。”
啥?我愣住了,他什么时候给我钥匙了?!
明晓星盯着我的眼睛,提醒了我这句话后,就没有再说话,轻轻的退开,服务员走过来我们的卡座隔间,小声的问道:“请问要下单了吗?”
我收拾了心绪,装作平静的点了一堆东西,然后撑着脑袋反复回忆——明晓星什么时候给我钥匙了?
他这招很厉害啊,把钥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然而我又不知道陵墓在哪儿,有心人从我这里套不出任何有用信息、也不会想到他把重要的钥匙放在一个“几乎不在法门内居住”的王妃身边。
这么一想,司璜当时来找我,把一颗不起眼的珠子交给我保管,是否也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我与巫族关系十分密切,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的陵墓在那里,甚至把钥匙交到我手上,我也认不出来。
再有,我对他们的秘宝没有野心。
所以司璜给我的珠子,应该也是……钥匙。
“这是分散风险的办法,司璜也想到了。”明晓星淡然的说道:“或许说出来有些丢人——身边这么多族人,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这就是‘王’的现状。”
“你和司璜之间……是有默契的吧?”我问道。
明晓星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前王妃死亡的事情,我们和司族没有太大的矛盾——最多就是争论女巫和男觋谁更有资格统领巫族而已。”
“司璜年纪小,能力大,看不惯她的人很多,她自己脾气也高傲,我纵容她,也支持她统领司族,所以紧要关头,她还是会和我站在一起。”
“哼……”我撇撇嘴:“好了不起哦,有红颜知己。”
明晓星轻笑一声:“我的知己只有你……其他人对我而言,都是责任。”
“我也是你的责任啊!”我忍不住嚷嚷道:“你的老婆孩子不是你的责任吗?!”
嗯?这话好像有点儿不对……
我一激动没控制住音量,老婆孩子一嚷出来,惹得附近的人朝我们行注目礼。
吓得我立刻缩头坐下,小声嘀咕道:“……看什么看,这些人真闲!”
明晓星眼中漾着难掩的笑意,他点点头道:“嗯,对,我的妻……子……”
说到“子”的时候,他目光很自然的落到我的小腹。
我擦……囧得我抬手推开他的脸。
在这个问题上我简直就是个钟摆!没错,钟摆!
炽烈情浓的时候,我,特别,没定力!
那些让人羞耻又带着浓烈情意的黏液从身体里缓缓流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次清醒过后我都要纠结一番,但下次还是毫无抵抗力!
我这方面经验真是少得像个傻子!
“……你怎么脸红成这样?”明晓星有些好笑的看着我,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将我揽入怀中。
我脸都要烧起来了。
自从跟他在一起后,我们没有那种长时间、规律的同床共枕。
经常分开,或者说经常完美的“避开”了危险期。
“那个……晓星,如果、如果我们有孩子了……咳,那我们住到哪里去啊?”我红着脸小声的问。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没必要——巫王山城要修葺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还不知道之后怎么继续住人呢,肯定只能到我家暂住。
但子民在苗王城逗留,他肯定也不能离开太久。
这种颠沛流离没有归属感的心情很不好受。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明晓星微微垂下头,将额头靠在我的颈侧。
他也累,但是不能说,不能表现出来。
我抬手圈着他,如果能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吃了睡、睡了玩,吵吵闹闹又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多好。
“咳……请问两位,可以上菜了吗?”
看吧,总有不长眼的来打断!
我黑着脸点了点头,服务员飞快的布菜然后逃跑。
明晓星带着笑意的用筷子给我夹菜,单手支颐看着我道:“既然想到孩子的问题了,那么小王妃要多吃点儿才是,你太、瘦、了……”
这个小镇居民都是苗王城的后裔,但其中九成的人已经不知道苗王城的机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法门所在,只有一小部分人——比如每家每户的家主。
他们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知道怎么回去,也会为了保守秘密而谨言慎行。
这种半开放,半保守的方式,让苗王城子民延续,但也造就了一座孤城。
偌大的苗王城,只有零星灯火和一个年轻的王,寥寥的随从,想想也觉得挺可怜的。
我也不知道这种方法好不好,但心里还是偏向于这样的模式。
“你看,生存在任何时候都是第一重要的事,这些人繁衍生息,终归会有有天赋的继承人诞生的嘛。”我指着小河两岸鳞次梓比的小楼灯火,向明晓星建议到。
明晓星沉吟了一下,微微蹙眉道:“巫族的情况比这个难多了……这些人不光善用蛊,还多多少少有些通灵的能力,如果与普通人混居,巫族的人能用自己的能力产生很多的‘不公平’。”
“上界不容异人在世,就是因为会打乱世间的天道。”
我撇了撇嘴:“老说天道、天道……”
大道无情,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情,长养万物。
“无情”可以理解为“公平”。
太上道祖所言的大道,是指这个世间存在的环境。
阴阳圈里的凡人尚且会有五弊三缺的惩罚,何况是天生异能的族群。
他们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以去。
明晓星看我无话可说,就低着头撸手上的翳珀手串,他微微欠身看了看我,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我是觉得你进退艰难,怎么做都不对,要是能把巫王山城的居民迁出来就好了,这样你不用操心那么多生存问题,与外界通婚,生的孩子就不会夭折畸形,几代之后,血脉稀释,大部分人也就是普通人,这样血脉能一点点残存下去,不然再过一些年,这代年轻人都老了,怎么生育子女?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说了这么一大堆,语气不太好,明晓星居然耐心的听完。
他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世上哪来容身之处,苗王城这里是百年繁衍的生存状态,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弄出来的,如今太平之世,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很难解释。”
“总会有办法的,国家户籍普查还能查出很多黑户呢!只要你明确道路,总归能想到解决方法……”
明晓星轻叹一口气,抬起打着绷带的手摸摸我的头:“让你忧心这些事……”
“我忧心怎么了?你的事情难道不是我的事?两夫妻还分这么清楚,你心里一定没认认真真的把我当做妻子!”
明晓星的表情愣住了,这家伙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一脸的意外。
我心里偷笑,用这种方式吓唬吓唬他真好玩。
谁知这家伙对这件事这么认真,突然伸手一把捏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入怀中。
他那么高大,怀抱可以把我全部笼罩,收紧了双臂将我禁锢在胸前。
“……我很喜欢你,小瑶儿,不是因为雌蛊,这是发自内心,绝无虚假的情意,言语说得再多也显得肤浅,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吐了吐舌头。
但是嘴角忍不住的笑意也是绝无虚假的。
他明白我的口是心非,寒风瑟瑟的雪中,我们呼出的白气萦绕纠缠,四周清冷下来的街道反而让我感到安心。
因为亲吻不用怕被人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