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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2章伤害她的代价
    钟离峤被他摇晃得头脑发晕,许久没能开口。
    倒是前方抱着羽灵的身影闻言顿了顿:“钟离大公子既然看得清楚,我就再送你几句话。”
    金轩说着,双臂好似灌入了金属般刚硬坚强的力气,把他怀中的羽灵完完全全护在他撑起的一方天地之间。
    “别用你低级又龌龊的思维去衡量所有人。”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钟离上将的方向,黑眸里覆着锋芒凛冽的鄙夷和轻蔑:“生在钟离家,这么多年就只学会了怎么迎风谄媚、虚与委蛇?”
    “连狗都知道忠诚,连乌鸦都知道反哺,连狼和家雀都能为伴侣殉身守节。像你们一样身居高位的人是不可能拥有感情的?”金轩低低一笑,每个字却掷地有声的沉重:“那只能说明,你们连畜牲都不如。”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人真心待她。愿意为她牺牲性命的,金轩就是第一个!”
    羽灵不知道自己在黑暗徘徊了多久。
    周围的空间一圈圈缩小,像是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呛进她的肺腑里。
    窒息着,她的身体随着这无底的黑暗一起下沉,下沉……
    突然,从正上方漆黑的天幕上,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刺眼的光芒滤进来,有一双手也从那处伸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拽住了她下沉的身体。
    伴随着低沉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羽灵!”
    最后一声悲恸又凌厉,羽灵猛地睁开了眼。
    额头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她的嘴唇,双手,浑身都在抖。
    见她醒了,蓝兮赶紧按下了护士铃,起身探到她面前:“灵灵,你怎么样?你总算醒过来了,你已经发烧烧了两天两夜。”
    “妈……”羽灵眯着眼睛,觉得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意识又在不受控制的涣散。
    蓝兮忙握住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了的缘故,羽灵竟在一贯冷漠的蓝兮脸上看到了不常见的关切。
    那么清晰,清晰到让她哽咽。
    “是妈妈不对,不该让你去跳钟离家那个火坑。”一提起这事蓝兮就咬牙切齿。
    她怎么也没料到钟离家居然是这么一群妖魔鬼怪,一个个表面上瞧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扭曲得吓人。
    助理杰弗森在旁边也心有余悸地附和:“是啊,后来抄家的时候,发现他卧室里挂的画全都是骷髅白骨、深海悬崖,真是人不可貌相。”
    羽灵虽然无力思考,但杰弗森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实在太明显,她微微睁大眼睛,气若游丝地开口:“抄……家?”
    蓝兮脸色一僵,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多嘴的肖恩。
    杰弗森立马捂着嘴退到一边去了。
    “你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事情。”蓝兮又恢复了平素里那张高冷疏离的扑克脸,对着羽灵叮嘱:“这些事情我和你爸会处理好。”
    正说着话,护士就来给她做检查了,蓝兮趁着这会功夫出门接了个电话。
    她一走,羽灵就又睁开眼,看着一旁退到墙角守着她的杰弗森,问:“抄了谁的家?”
    这话等于白问。还能有谁?
    杰弗森赔着笑,没吭声。
    羽灵平躺在床上,任护士在她身上摆弄,一双褐色的眸子里沉淀着深深浅浅的影:“我爸妈把钟离家抄了?”
    杰弗森揣摩着她的语气,一时间居然听不出来是喜是怒,但他直觉大小姐话里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
    他慌忙摇头道:“不是圣座和方先生,他们怎么会做出抄家灭门这么狠的……”
    “抄家灭门?”
    杰弗森恍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头埋得更低了。
    羽灵撑着床垫,喘了口气,疲倦又郑重地重复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要听实话。”
    杰弗森迟疑道:“真的不是圣座和唐先生,是……金公子。”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脸,没在她苍白的眉眼间发现太明显的波动,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是金公子一回来就下了命令,直接把钟离家的生意架空了,但是钟离家毕竟还有身份摆在那里……”
    钟离家虽然不比方家,可怎么说也是百年世家,而且是将门之家,金轩能从经济上击溃他们,想撼动根基却到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可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便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谁不知道连家这一任家主连燊公子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连家在他的掌管下,半边势力都伸入地下了。也不知金公子是怎么请动了他,他没一个晚上就把潘钟离家所有的黑材料收集齐了,稳稳扔在了圣座面前。
    一向不问世事的方先生看完以后也黑了半张脸,直接扔出两个字:“削爵。”
    圣座一拍桌子就应了。
    杰弗森等人在旁边看得是胆战心惊。魔域已经许多年没再出过这么大的家族一朝一夕没落无影的事了。
    而圣座和方先生就更是奇怪,明明前一天还在派人暗杀金公子,后一天却在这件事情上如同和死敌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那男人要整死钟离家,他们就顺手削爵帮他一把。
    说起来,也不过都是为了大小姐受的这一身委屈吧。
    后来抄家的时候,圣座看着那一屋子画恶心得不行,方先生也打量着满室阴暗幽沉的色调,淡淡道:“那个钟离峤素来在圈子里就有胆小怕事的风评,连多跟别人说句话都脸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心里藏了这么多事、还瞒了这么多年的。”
    他还说,人在社会上行走,戴张假面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能把内心的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瞧出端倪。
    这样的人,是做大事的料,可惜他没有沉住气,也选错了敌人。
    但凡当初他选择了再忍两天,圣座估计会直接把钟离家的爵位交给他。也就不会再有后面这一场闹剧了。
    羽灵听了他的话,不知所思,眼睫缓慢地垂下来,手指也把床单攥紧了几分,干涩地开口道:“抄家灭门……”
    她重复着这几个字,又问:“他把他们都杀了?”
    “那倒……没有。”杰弗森眸光闪了闪。
    不过那种下场,其实还不如杀了直接。
    杰弗森道:“大小姐,您还是先躺回去吧。千万别让圣座回来看见,不然又要发脾气了。”
    羽灵抿着唇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抬眼道:“抄出来的东西都放哪了?我想去看看。”
    “都是些画,怪恶心的。”杰弗森不赞同地摇头:“您还是别去看了,我觉得这个人,这里有问题。”
    杰弗森点了点脑袋的位置。
    羽灵被他煞有介事的表情逗笑,躺回了床上,闭上眼。
    或许是她的眼睛生得太美,方才睁着眼时,杰弗森的注意力都只在那一双妩媚天成的眼睛上。此时她闭上了眼,他才注意到她眉间淡淡的青灰和疲倦。
    杰弗森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直到忍不住了,才问道:“大小姐,您不问问金公子的事吗?”
    羽灵闭着眼,话也不说,就像没听见他有此一问。
    杰弗森于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退到一旁。
    急救室外。
    保镖看陈谦已经不眠不休奔波忙碌了两天,不由得低声开口道:“陈秘书,你也回去歇歇吧,金公子这边我盯着就行。”
    “你盯着我不放心。”陈谦摇头:“还是我自己来。”
    金公子这已经是两天里第三次进急救室了,每一次都是命悬一线。
    医生从他身体里陆陆续续取出了四枚弹头,他甚至没有让人打麻药,因为做完手术当天下午,他就忙着要安排许多事。
    他抄了钟离上将的家,钟离家的直系亲属全部因此遭殃,连带着家里的保镖、佣人一起,统统卖去了矿场当矿奴,并且除了籍贯,没收了护照,也就相当于,一辈子都别想再回来。
    他叮嘱这些事的时候,英俊淡漠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显而易见的情绪,就连语气都一如既往的平和冷静,陈谦却听得心惊胆战。
    那种地方——瘟疫横行,气候严酷,男盗女娼,对于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千金们来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怕。
    当晚,在钟离家的花园里,哭嚎声久久回荡,彻夜不绝。
    金轩没有亲自去看,而是连燊公子带人去抄的家。
    陈谦就跟在他身边随行观望着,看到那些所谓的贵族们跪在地上,像蝼蚁一样爬到连燊公子脚下嚎哭,求他网开一面……
    他暗自觉得于心不忍,抬头却发现男人一双幽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那张迟疑犹豫的脸。
    连燊微微弯着唇,似笑非笑:“怎么,心软?”
    陈谦咬牙:“不会。”
    连燊点了根烟,像是对面前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你要是知道这些人的忠心有多廉价,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软有多荒唐可笑了。对豺狼虎豹,一秒钟的犹豫就能害死你。”
    他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这些,金轩没教过你?”
    陈谦低着头不说话。他的确是……没见过这样的行事风格。
    金老将军是个铁骨铮铮的大丈夫,从来不屑用这种残酷无道的手段,教出来的后辈也是一个比一个正人君子,风度翩翩。
    他也听说过,连燊公子当年可是连自己亲生父亲和哥哥都能眼也不眨一枪爆头的狠角色。
    “你们东方来的人怎么都这么婆婆妈妈?”连燊嗤笑一声,视线拉远了些,望着天边一轮明月,不知想起了谁:“跟她一样。”
    善良得无可救药。
    陈谦闻言,有些错愕地抬头:“您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