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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断尾之罚
    吩咐。
    这词儿用的好。
    夜阙君冷淡的轻笑了声:“你我妖鬼两分,本无相碍,只是本君的夫人怕是被你们请了去。”他也未出口问责,还说的极是好听,用的是个“请”字。
    可谁都知道,这些个小蹄子在这里,摆明了是给逮去的。
    “什么……”白老太太脸色一变,身体都突兀的僵了下,她转头就去看那哭的可怜兮兮的始作俑者小尸狐,那尸狐抖着全身的三寸白毛,将尾巴蜷缩在腿间,睁着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频频摇头。
    那个小道士怎么会是冥君的夫人,无论如何说也没人会相信,他们一道一鬼,天生针锋相对,又怎可能说是成了姻亲的。
    白老太太皱着眉头,她的眉毛有一尺来长,直直的垂挂到胸前:“老生……老生未曾听说冥君已经成亲了……”她下意识的和四周的几个老头子窃窃私语了几声,冥君乃是冥府执掌者,可控一切万物生死,更何况他并不是单纯的作为鬼怪而论的存在,若真是有了心仪之人并且成亲又怎会是悄无声息的。
    白老太太当然狐疑的很,但她只是有所疑问,却不敢反驳。
    老东西。
    夜阙君眯了眯眼,微微侧身,月光只能映照他水墨长发在夜风见流泻的姿态,他回眸负手冷笑,连眼神都泛着清冷寒光,比天幕之上的万年星辰亦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刺地白老太太不敢再多看一眼。
    “本君的私事何时轮到妖物闲谈。”他哼笑冷言,心有不悦。
    “是、是……”白老太太是个识趣的妖精,活了千百年若还不懂得看人脸色、识人心智那便真是白活了那么大岁数,“冥君说的是。”
    夜阙君何等鬼物,要它们这一方妖魔坠落沟壑,那是易如反掌。
    当真以为自己带了个仙,就是神仙了不成。
    说到底,狐黄白柳灰,就是一群妖精罢了!
    白老太太不敢,众人自然亦不敢。
    “小蹄子!到底抓了什么人回来!”老太太神色口吻一变举着盘龙杖就重重垂在那尸狐的背上。
    “就、就是个小道士……”尸狐忍着痛还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她、她昨晚上就坏了……”
    “住口,还不快交出来,小蹄子不要命了?”白老太太莫说自己如坐针毡也真是替这小徒子徒孙着了一把急,她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惹了不该惹的,手脚还不勤快些。”若是手里有根藤条,怕是现在就恨不得抽上去。
    尸狐点着脑袋,拔了身侧的一根杂草捻着就放在口中轻轻一吹,虽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然空气中的冰冷陡然的加重,连风都变得有所呼啸,黑暗之中有什么御风而行,压低着草丛飞掠。
    一群大大小小的尸狐驮着那口不算很起眼的棺材就落在了一边。
    十方棺。
    白老太太柱着盘杖着地一击:“小蹄子你动了这棺材?!”她明显是没有预料的样子,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儿的五家徒孙会把脑筋动到这棺材上。
    “这么说,白老太太不知情?”不知道你的徒子徒孙动了这十方棺去害人性命夺人心魂?夜阙君问的蹊跷,声调婉转调侃的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这些个妖孽想什么,他管不着,但是动到了蓝小玉身上,这账儿他们可以好好的谈谈。
    “冥君、冥君,”白老太太咽了下口水,握着杖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这群小蹄子平日里肆无忌惮惯了,还请冥君大人大量。”她看起来很是懊恼懊悔,抬着拐杖就在那尸狐的屁-股-上一推,“快把人请出来!”
    尸狐这会也是眼色准的很,立刻跟那些大小徒孙一块儿推开了棺盖,这便是一股子阴寒之气冒了出来,棺中之人受了寒气脸色早已转为惨白,不是蓝小玉是谁。
    所幸在棺材里躺的时间不算太久,尸狐赶忙把人给扶起来还没来得及将她搬出棺椁就只觉迎面戾风割过,脸庞上刺拉拉的划了道血痕,她下意识的侧头却不敢硬生生的避开,手中一空再回头看去。
    蓝小玉早被那鬼物接了去。
    白老太太何等眼力,早知尸狐惹恼了夜阙君,刚才没一下子割断尸狐的脖子就已经是给了她白老太太的面子,可她心里更清楚,夜阙君,其实根本不在乎它们这些妖精的脸面。
    因为他的话足以说明一切。
    “断了它的尾,本君便不计较。”夜阙君眼眸微垂,轻描淡写却丝毫未有还可商量的余地。
    “呀?”尸狐一听双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尸狐不比九尾,它们生来唯有一条尾巴,便是它们修行所得的半条命,断了尾巴的尸狐,全身的白毛再也不会变长,至此以后便都不能幻化作人形:“姥姥、姥姥……”它心知求不得夜阙君,那鬼物冷眼半扫早已断了所有的念头,它只敢求自己的老祖宗。
    白老太太和几个老头儿闻言亦是一阵抽气声,她看看正拉扯自己红色绣花长袍的尸狐,摇摇头:“冥君已经给你留下一条命了,小蹄子。”她语毕,动作迅捷抬手举着杖子就将杖尾尖锐之处照着尸狐的尾巴就刺了下去。
    杖子扎入土中半尺有余!
    尸狐还未曾预料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就已经被白老太太砍去了半截尾巴!
    它眼睛一瞪,也不知是真的痛还是恐惧作祟,顷刻就晕死在了地上,血腥的味道弥漫的满空气都是。
    掉了的半截尾巴还如同有生命般的在血泊里“噗通噗通”的蜷缩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这动作利索下的狠心,令在场所有的尸狐都怯弱的退后了两步,这些老祖宗下起手来断然不会给你一分的情面。
    断了尾巴,保住命。
    在白老太太看来,这交易值,若是多嘴多舌要去和那鬼物讨价还价,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夜阙君眼也不带眨一下,他的目光掠到了十方棺上:“白老太太,你这棺椁多少年头了?”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对那在血地里的尸狐视而不见。
    “一千三百余两月……”白老太太并不明白夜阙君问这话的意思,她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尸狐们把那倒血泊里的家伙先带走,省得多生枝节。
    十方棺是五大家白仙所属,也只有这等老祖宗才能酿出如此作为的棺木,这个棺木靠养,日月精华不在话下,等同于与那老东西一同修身之物,常也靠吸取死者阴气阴魂养出自己的属份。
    夜阙君颔首,他指尖一扣,就看到唇角划开的弧度:“那恐怕要麻烦白老太太多费心思了。”他话语刚落指尖轻落间,那棺木的精细雕花上徒然丛生了数道裂纹,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木头中钻出来一样。
    就听得“呯”的一声,整个棺木就被这种力道炸成了粉末,从木质里刺穿出无数根小刺扎进了四周的树干,而粉尘纷纷扬扬的洒落在众人头顶。
    一千三百年的棺木不好养,而白老太太的岁数恐怕是这棺木的成倍可见,又何妨,既然活了这么多年岁,那就再劳心劳力自个儿重塑一棺。
    夜阙君话语弹指,白老太太的手紧紧捏了一下杖柄,简直要青筋突暴,眼睁睁看着自己修身的棺木毁于一旦却不敢怒不敢言。
    她只能倒抽着气,棺木阴寒的湿气将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冰冷刺骨。
    “你那些徒子徒孙用它干了不少缺德事,你不会不知,”夜阙君低头看了眼蓝小玉,她脸色缓和了不少,十方棺已毁,他们这些“被害人”恐怕不肖一会就能醒来,他思略了两分这才缓步上前可算是正眼瞧着那佝偻红衣的老太太,这说明,现在他才要来谈正事,“你们五大家虽为妖仙却不以人为害,摄人心魂这种事,可是个大罪过。”
    这道理就简单,跟杀人偿命一个道理,妖精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杀人取魂的,它们虽然没有当即害死那些人,可失了心魂的人,就会没了心智,况且那些尸狐还搬出了这破棺材,要不了一个月,躺了棺材的人,就会慢慢死去,说起来妙,还查不出任何的缘由。
    尸狐靠尸体而活,可绝不会为了尸体去杀人。
    所以,一定有旁的原因,能引得五大家都出现在这里。
    白老太太的眼珠子转了转,欲言又止泯泯唇。
    夜阙君看在眼中,眼神一下就掠到了一边的老头儿身上:“你这几位太爷就没有话,”他刻意顿了顿,“要对本君澄清的?”
    为妖者擅自害了那么多人,现在可是抓包在即,夜阙君这几句话倒像是给了它们一个辩白的机会,若是不肯开口,那么,谁对谁错,业果归谁,一目了然。
    一旁乌发白须的老者怔了身形就要踏上前来,被白老太一把拉住,那老头朝她摇摇头,她似是斟酌着那些话还咬紧了牙关。
    “怎么,你们还有难以言说之苦,”夜阙君不在意,他就如同看一场好戏,“包庇……看起来不像,那就说明那个主使者,”他的目光扫过一众,“令你们畏惧。”
    闭口不谈莫过于这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