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一事或可一观。”就在华晓蓉觉得很李岩聊天很无聊,想要告辞的时候,李岩说了一句话了。
“什么事?”华晓蓉问道。
“红娘子爱马,爱战,有巾帼大丈夫之风。此外,爱红绳。”
华晓蓉大喜。李岩说了大半天,对自己有用的就是这一句话。
爱马、爱战、爱红绳。这就有线索了。至于巾帼大丈夫,这一条就不用考虑了。现在社会上的女生,哪一个骨头里不是女汉子,不是巾帼大丈夫?男生反而很娘炮。
李岩见华晓蓉要走,急忙问道:“若是白巾军与阎王殿开战,华将军站哪一方?”他看见今天谈判没结果,又点急了。
“那是你和他的事儿,与我无关。”
“将军如何才能助我一劈之力?”
这句话才对嘛。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正点上。要想人家帮你,你就应该先说说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来。华晓蓉站起身来,说道:“红娘子。找到红娘子。”
这句话出乎李岩意外。红娘子和自己分离数百年,为什么要找她呢?
“我有用。”华晓蓉甩下硬邦邦的三个字,离开了议事大殿。
李岩懵了。自己前世妻子,竟然决定今日阴间大事?
华晓蓉出了城主府,来到大街上。她现在不缺钱,逛大街十分痛快,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逛大街的还有一个目的,是想找到吴鸣,那个之前送自己江山美人图的店主。自己现在是有钱人,该还给人家人情债了。
她看见城市的主要街道没有变化,但是两边的店铺变化很大。以前,两边的店铺混杂,卖什么的都有,现在,主要位置上都是钱庄、酒馆、饭店、青楼。原来的古玩、字画反而被挤到偏僻之处。好么,古玩城现在名不副实了。
这也是现实决定的。在阴间暴乱之前,大家都喜欢古玩。盛世文物乱世黄金,阳世的规矩在阴间也得到充分的体现。现在是乱世,今天这里是白巾军的天下,明天或许就被阎王殿夺回去。大家心里都没有了安全感。于是,都喜欢钱。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至于古玩,没有办法变现的话,就等于是废物。
古玩贬值,店铺就支付不起费用,被迫搬迁到偏僻之处,勉强维持。这样一来,华晓蓉想要找到吴鸣就不太容易了。
华晓蓉对阴间的饮食没有兴趣。信步漫游之下,来到一家苟延残喘的字画店。问道:“知不知道吴鸣的店铺在哪里?”
她这次找对人了。古玩城的字画店不多,同行之间都比较熟悉。店主懒洋洋的说:“知道啊。那个吴鸣经营不善,已经倒闭了。现在闲赋在家。”
“能带我去吗?”
“可以啊。”
华晓蓉看见这个店主懒洋洋的,嘴里说着可以,身子一动不动。她立刻明白了。这是要钱呢。
“带路需要多少钱?”
这个店主竖起一根食指。
“一块钱?”
“一百块。”
华晓蓉有点生气了。“你这是敲诈。带个路,要这么多钱吗?”她现在知道,一百块是不孝的数目,足够一家人吃上几年的。
店主摆摆手说:“要不然,你去别人那里问问?”
华晓蓉看见这个店主态度恶劣,正想离开,店主说:“你要是问不到,再回来的话,价钱就要翻倍。”
华晓蓉听到这句话,知道里面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问道:“卖东西总得介绍一下吧。你说说,你带一下路为什么值一百块钱?”
店主这才正眼看看华晓蓉。然后说道:“因为在这个城里,只有我知道吴鸣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啊。”
“为什么?”华晓蓉继续问。
店主说:“你是不是想说,可以去问问街坊邻居啊?”
华晓蓉点点头。吴鸣搬家,别人不知道,左邻右舍一定知道。国人特点,自己家的事情,邻居知道的更清楚。
店主摇摇头:“你问不出来的。吴鸣搬家后改名字了。只有我知道这个名字就是吴鸣。”
哦,原来是垄断。这到也值得一百块。
华晓蓉痛痛快快的取出一百元冥钞,递给对方。这个店主见钱眼开,立刻笑容可掬的站起来,对华晓蓉说:“你是现在就去呢,还是休息一下再去?”
华晓蓉觉得奇怪,就问道:“为什么要先休息一下再去?”
“因为比较远。”
华晓蓉摆摆手:“没关系。现在就去。”
店主看华晓蓉态度坚决,就关上店铺大门,带着华晓蓉一起出发了。
店主没有说谎。吴鸣住的地方确实很偏远。走来一个时辰才来到门前。华晓蓉看见大门上一个大字“许”。
店主说:“吴鸣现在改名叫许远强。”说着就上前拍门:“老许,许远强!有客人来了!”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看见华晓蓉,十分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华晓蓉回身一看,那个店主早就溜掉了。这个店主当初帮助吴鸣搬家的时候,答应要保密的。现在却带人找上家门,怕挨骂。
华晓蓉说:“我用一百块钱找到的。”
一百块钱?吴鸣,现在的许远强听明白了,点点头:“请进来把。”
进屋落座后,华晓蓉问道:“吴大师,你为什么要改名字啊?”
吴鸣严肃的说:“请叫我许远强。改名字自然是有原因的。不过现在不方便告诉你。”
其实华晓蓉也不是想知道原因,她就是想见个面,看有没有机会还人情。她环视一周,看见屋里非常简陋,家具摆设达到了生活所需的底限。
华晓蓉问道:“许大师,你为什么办到这里来啊?这个地方环境很不好。你若是想换地方,我可以帮你的。”
华晓蓉的言外之意,自己现在不差钱。但是许远强摇摇头:“不用了。这里很好。”
看着华晓蓉不解的样子,许远强解释说:“我现在一心作画,想要将自己的水平再继续提高一步。这个地方偏僻,但是非常安静。邻居也不会打扰,很好。”
继续提高?原来的画作水平已经看成神作了,继续提高会达到什么程度呢?
许远强说:“我的习惯,是画作每提高一个层次,就改一个名字。这样,就不会满足原来的水准。”
华晓蓉好奇的问道:“为什么?”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连忙问道:“那上一世的名字叫什么?”
“吴道子。”
吴道子!
华晓蓉是文科生,对历史上的名人知道的很清楚。吴道子是唐代著名画家,画史尊称画圣。少孤贫,年轻时即有画名。开元年间以善画被召入宫廷,历任供奉、内教博士、宁王友。曾通过观赏公孙大娘舞剑,体会用笔之道。擅佛道、神鬼、人物、山水、鸟兽、草木、楼阁等,尤精于佛道人物,长于壁画创作。画动物具有传神之笔。被后人评价为:
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穷极造化也。
没想到,自己眼前的吴鸣,就是昔日唐代的画圣!
华晓蓉感叹自己有缘。同时也有了疑惑。唐代的时候,许远强的画已经是神人假手,穷极造化了,还要提升?怎么提升?
许远强看出华晓蓉的疑惑,说道:“古代有句话说,生有涯而学无涯。我的画,在唐代的时候已经不错了,可是经过一千多年了,到现在,我的画也没有超过之前的作品。这是我的人生的中最大悲哀啊。”
华晓蓉问道:“那你希望达到什么程度呢?”
“活过来。我要让我的画活过来。”许远强脸上出现狂热表情。
华晓蓉被感动了。她将许远强和自己对比一下,发现自己不思进取,目光短浅,就像地上的灰尘。惭愧莫名。她自我谴责了一会,忽然又高兴起来。我不能成为伟大的任务,但是我能够和他们对话,也是很光荣的啊。
华晓蓉问道:“呃,许大师,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许远强平静下来,皱眉说道:“我缺钱,需要很多钱。生活上的,材料上的。现在没有店铺收入,很多设想无法在画布上展示出来。”
华晓蓉一听就开心了。你缺钱,我有钱啊。她立即取出一万冥钞,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木桌上。看许大师不说话,继续放上一万。直到十万的时候,许远强才点点头:“够了。”
许远强说:“我上次送你的江山美人图呢?拿出来。”
华晓蓉不明所以,心念一动,一幅图画展示在二人眼前。
许远强说:“我给图上加点东西。”说着将画挂职画架上,抓起画笔,刷刷刷几笔。华晓蓉一看,图上多出了一个窗户。这个窗户和原来的画面丝丝入扣,毫无违和感。不禁叹服。
许远强说:“你不要小看这个简单的窗户,这是我这些年的心血之作。”
华晓蓉不明白。当年吴道子话的变相地狱图,气势磅礴,震撼人心。这个简简单单的窗户,难道比以前的画作水平还高?
华晓蓉抬起头,看着许远强,等他解释。
果然许远强说:“别的所有画作,都是死的。我这个窗户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