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发夹,将头发绾了起来。我不能不说周雅丽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考虑到让对方很舒服,不会难堪。其实昨天我已经看了贴在工厂宣传栏里的厂规,里面明确写了女工在上岗前要将头发束好,并佩戴工作帽。
当然规章是规章,许多的时候,工人是不会当回事的。就像上班期间不许抽烟、喝酒,可是很多人还是照做不误,虽然他们知道这样做不对甚至很危险。
中国人的自觉性大概是全世界最差的了,完全做不到自我约束,遇到事情、出现问题说的也永远是别人的错误,很少有人说我做错了什么……也许这也是中国各种事故频发的一个主要原因吧?
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上学的时候,没有哪个孩子能做到老师在与不在一个样;马路上没有哪个司机或行人能够做到警察在与不在一个样;工厂的工人也做不到领导在和不在一个样;一个城市也做不到有上级领导亲临和没有时一个样……我们都在作秀,小到一个人,大到一座城市,也许这就是:人生如戏吧?
“走吧,我领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和流程。”周雅丽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忙从换下的外套兜里取出那张名片放到了我的工作服口袋里。顺便检查了一下我临出门时小白给我的一张符咒。
“暖暖?”
“来了。”听到周雅丽叫我,我忙走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对面就是化验室。化验室很大,三面朝阳,棚顶上有五盏管灯,即便是在夜晚光线也十分充足。操作台上有很多我只有在化学课上才见过的实验工具,真想不到我一个文科生竟然有一天要和这些理科生熟悉的物件儿打交道,看来生命中果然充满了变数…….
周雅丽指着宽大的操作台说:“这里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我们厂现在有五个分厂,这些分厂生产不同的化学制剂。当这些制剂快要完成的时候,各个分厂的检验员会把初步达标的化学式样送到我们室来。我们要进行进一步的化验,只有确认各项指标均达到国家要求的标准,才能通知各个分厂允许产品出罐并进行包装。”
我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虚心的点点头。
周雅丽见我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笑了:“你不用紧张,现在是夏季,我们厂的生产还是比较平均的,一般情况不会太忙。当然如果遇上三个车间同时生产,也够我们忙上一阵儿的。”
正说着话,一个大男孩拿着一个烧杯出现在门口:“周姐,这是我们厂的小样,您给看看能不能加乙醇了。”
“俊熙今天也是中班啊?好巧啊!”周雅丽带上口罩,接过了大男孩手中的烧杯。
我听到周雅丽叫他的名字便多看了他两眼,谁知他竟然脸红了,真是个有趣的人。我没有想到一个男孩子竟然这样腼腆,一时到有些不知所措,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他的名字那么有韩国色彩的了?
“这罐产品是什么时候投的料?” 周雅丽熟练地将烧杯里加入了一些溶剂,充分搅拌。
那个叫俊熙的男孩结结巴巴的说:“今天上午.......九点多。”
周雅丽纳闷的抬头看了看俊熙见他在偷偷的拿眼睛瞄着我,便抿着嘴笑了:“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很奇怪我这里怎么多了个小美女吧?”
听到周雅丽管我叫美女,这回轮到我脸红了。
周雅丽将搅拌好的溶剂放到一个大的凉杯中降温:“这小美女是我们室新来的化验员叫月暖暖。”
周雅丽又指了指那个腼腆的男孩看着我说:“他是实验车间的工艺员叫黎俊熙,很像韩国人的名字吧?”
我老实的点点头,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我口袋里的名片微微颤了一下,难道这个黎俊熙和孙海还有什么关系吗?
周雅丽虽然在说着话,可是眼睛却看着墙上的挂表。
当分针走到八的时候,周雅丽将小烧杯中的溶剂液体倒入到试管中,然后一手拿起秒表,一手快速的试管翻转,同事按动秒表的按钮.......
大概也就是一分钟后,周雅丽拿起纪录说:“二十八秒,现在不适合加入乙醇,我看你们过一小时再送个小样来。”
“知道了,谢谢周姐。”黎俊熙拿起自己带来的那个烧杯又看了我一眼脸红的走了.......
我现在发现这个北亚集团化工厂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怪,莫非我长得像妖怪?我用手摸着自己的脸不明所以。
周雅丽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去休息室取些记录纸,你自己在这儿发呆吧。”
我竟然傻傻的点点头.......
周雅丽刚走,孙海就发出了一声轻叹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你……”我停顿了一下有开口问道:“认识刚才的那个男孩?”
“嗯。”孙海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单音。
说实话,我虽然不能完全体会孙海的心情,但是想来很苦吧?放弃了转世投胎,就这样在世间孤孤单单的漂泊着…….
我咬了咬嘴唇:“他是你的亲人?”
过了半天,孙海才说:“我昨天和你进到工厂里后想起了许多事情。我的父母去世很早,是姐姐将我拉扯大的。刚才那个叫黎俊熙的男孩是我的外甥,应该比你大两岁。他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只是,我姐姐怎么会让他来这里工作呢?”
“有时间,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不等孙海说话,电话铃响了,我便走到了操作台一侧的座机旁边,拿起了听筒。
“呵呵呵..........”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十分诡异的女人的笑声,这笑声让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壮着胆子问:“喂,你找谁?”
听筒里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喘息声......
“喂,说话啊,不说话我就要挂了。”我握着听筒的手里全是冷汗。
“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大火烧起来了,那是来自......地......狱........之......火。”听筒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说话的是个女人,嗓音又细又尖,就好像是泡沫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音:“它会毁灭一切.......报应,报应啊........只有我能帮你,只有.......我..........”
我的左手紧紧的攥住了脖子上的那块姥姥留给我的白玉,上面还拴住小白给我的那道符咒,这些都是可以驱鬼辟邪的。白玉上传来的温润感觉让我有了底气,便大声的说:“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的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