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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话别
    “师父,明天我就要去县城准备上学的事情,以后就不能每天来看望你,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花雕酒,十年陈的,还有你喜欢吃的叫花子鸡,今天我们师徒两吃喝个痛快。”白云山,一座坟墓前,一个少年人手中端着一坛五斤装的花雕酒,前面摆放着一只用荷叶包着的叫花子鸡,还有两个瓷碗,一边往碗中倒酒,一边嘴里喃喃着。
    这少年人名叫葛东旭,是白云山脚下葛家垟村村民。坟墓中埋的是他师父任遥。
    葛东旭八岁起便随他修行,一直到十四岁任遥过世为止。而今任遥已经过世两年,葛东旭已是十六岁的少年。因为考上了县城一中,明日就要动身去县城,今日特来向他师父道别。
    说起师父任遥,葛东旭虽然随他修行六年,但对他生平之事却知之甚少,就连他的名字,也是在他瞑目之前方才知晓。因为自葛东旭知道他师父起,他师父便是一位精神时好时坏的疯癫老人。
    任遥并不经常在村子里出现,更多时候是在白云山深处的一座荒废小道观中生活。偶尔光顾村子,也多半是疯疯癫癫的。山村里的孩子调皮,见老人疯疯癫癫的,便一边嬉笑着,一边拿着烂果泥巴追着他扔。
    葛东旭自小心地淳朴善良,不像其他小孩那般调皮,见玩伴们拿东西扔老人取乐,每每都要上前护着任遥。到头来,倒是他被人扔得一身污脏。
    偶然有一次,当葛东旭为了护着任遥又被扔得一身污脏时,任遥突然清醒了过来,喝退了众小孩,然后端详了葛东旭许久,突然问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随我修行?”
    葛东旭本想摇头,但见任遥头发发白,衣衫褴褛,很是可怜,鬼使神差地竟然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任遥大喜,当下就带葛东旭去见他的父母亲,要正式收葛东旭为弟子。
    葛东旭的父母自然不肯让儿子拜一位疯癫老人为师父,虽然那时他看起来很正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葛东旭父母亲拒绝的刺激,任遥当场便又神识不清起来,念念叨叨地走了。
    只是自此之后,他隔三差五总要来看望葛东旭。
    葛东旭父母亲见任遥疯疯癫癫的,又缠着儿子,生怕他伤害到儿子,见他上门几次之后,便忍不住去赶他。
    可任他们如何赶,隔三差五的,任遥总还是要来,而葛东旭父母则依旧还是坚持赶他走,不让他接近自己的儿子。
    直到有一天,葛东旭突然发高烧不退,医生也束手无策,葛东旭父母急得眼泪汪汪,准备送葛东旭到县城找医生看时,任遥突然出现把葛东旭给抱了去就跑。
    葛东旭父母亲自然急得要命,在后面追他。可说也奇怪,那任遥明显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个孩子跑起来却是比葛东旭的父亲还要快,转眼间便进了山林里去。
    当时葛东旭父母也没多想,见葛东旭被疯癫老人给抱进山林里去,消失不见,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心想儿子高烧不退,又被这么一个疯癫老人给抱了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可万万没想到,正在他们急得满山找,喊叫儿子的名字时,葛东旭却突然从一条小山路里向他们跑来,不仅精神很好,而且动作也很敏捷,一点都不像之前发烧时一样,别说动作敏捷了,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头重脚轻,连站都没办法站起来。
    从那以后,葛东旭父母亲就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允许儿子拜任遥这位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老人为师。
    说来也奇怪,自从葛东旭父母同意之后,任遥突然变得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的。只是任遥虽然大多数时候变得清醒,但他却基本上不记得以往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后来,葛东旭父母发现任遥的后脑勺有伤疤,猜想他应该是脑部受过什么创伤,所以才会如此,有心想要带任遥去县城医院看看,不过任遥却很执拗,不肯去,他们也没办法。
    好在任遥除了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偶尔会神识不清之外,倒是记得修行的事情。他手把手教葛东旭画符,教他认识各种草药,教他认穴行针,还教他吐纳运气。
    传授这些时,任遥都是把葛东旭带到山上那座破道观,不准葛东旭父母观看。好在葛东旭跟了任遥修行之后,不仅从此之后再没生过病,而且人似乎也变得格外聪明伶俐起来,学什么东西都比同龄小孩子快,力气也比同龄人大许多。于是葛东旭父母亲也就随任遥去教他儿子,有时候心中也有些好奇,但想想任遥应该是一位江湖奇人,应该有他的规矩,也就忍着没追问葛东旭究竟从任遥那里学到什么。
    为人父母只要儿子身体健康,其他的都是次要。
    两年前的一个夏天,任遥最终还是抵不住岁月消磨,撒手归西。在他弥留之际,或许是回光返照,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只可惜留给他的时间太短,葛东旭断断续续也只了解了一小部分,也是那时葛东旭才知道他师父的名字。
    回想起与师父过往的点点滴滴,葛东旭一时入神,直到酒满了瓷碗,洒了出来,方才幡然惊醒,抹了把眼角泪水,端起那装满了花雕酒的瓷碗倒在任遥坟前,然后自己端起一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那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淳朴的脸庞上涌起一抹红晕,但很快又褪了下去。
    “师父,您走后,我每日勤加修炼,没有懈怠。没在人前炫耀您所教导的本事,也没用您所教导的本事做坏事。您放心,不管我去了哪里,都会牢记您的教诲。”说着葛东旭又给任遥倒了碗花雕,自己喝了一碗,还吃了点叫花子鸡。
    “对了,师父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今日晨练,我终于突破到练气三层了。您肯定没想到我的进步会这么大吧,这要多亏了您留给我的那个八卦炉挂件。那里面另有乾坤,留有我丹符派先祖葛洪毕生修行心得,并留有完整的《抱朴九丹玄经》一卷。只可惜,这个秘密发现得太迟了,若不然您看了这卷丹经或许会有启发,也不至于匆匆离徒儿而去。”葛东旭说着伸手去摸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桃木剑挂件,这桃木剑挂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当葛东旭用手摸它时,隐隐有一抹青光在上面流动,散发着一丝丝桃木清香。
    其实那上面原本还挂着另外一个古色古香的八卦炉挂件,是任遥去世时留给他的。一次意外,葛东旭滴了一滴血在上面,那八卦炉竟然与他的血起了反应,没入他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同时,葛东旭的脑子里莫名多了许多跟修炼有关的知识,其中最多的便是炼药炼丹方面的知识。
    原本葛东旭跟他师父任遥修行六年,才刚刚勉强突破到练气二层,自从得了八卦炉挂件中的修行知识,修行完整版的《抱朴九丹玄经》之后,修行速度快了许多,短短两年竟然突破到了练气三层境界。
    一边跟师父念叨着,一边吃喝着,不知不觉中那一坛五斤装的酒竟然见了底,而年纪方才十六岁的葛东旭除了脸有些发红之外,竟然看不出来有什么醉意。
    见一坛酒已经见底,葛东旭终于停止了念叨,对着师父的坟墓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沿着一条山间小路往山下走去。
    小路杂草丛生,显然是一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便是葛家垟村。葛家垟村以前是个很贫穷封闭的山村,不过这些年昌溪县大力发展旅游,城里人也喜欢到山里避暑玩乐,葛家垟村因为位于昌溪县第一高山的白云山山脚下也就幸运地跟着沾了光。村里这几年不仅通了公路,而且因为有游客来玩,村里人便在自家里开个小卖部或者开个农家乐或者农宿,倒是坐在家里就把钱给赚了。
    村里的人为了吸引游客,甚至还在宗祠上做起了文章,说葛家垟村是东晋富有传奇色彩的道教学家,炼丹家,医药家葛洪的后裔。
    以前葛东旭自然不信,认为都是村里的老人为了吸引游客瞎胡扯,但自从那八卦炉挂件消失在他身体里,他的脑子里多了许多东西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还真就是葛洪的后裔,所以那滴血才会与丹符派先祖葛洪流传下来的八卦炉挂件起了反应。
    葛东旭的母亲许素雅是村里的小学民办教师,他的父亲葛胜明则在自家里办了个农家乐,自己又当厨师又当老板。
    如今是八月底,在江南省还是酷暑的天气。不过山里凉快,再加上孩子还在放暑假,所以这段时间不少城里的人喜欢到白云山来避暑玩乐。游客多了,连带着葛胜明的农家乐生意也好了许多。
    想起这些日子家里生意好,如今又刚好是吃饭的点,父亲那里急需帮手,葛东旭不禁加快了脚步。
    只是还没到家,远远地葛东旭便看到自己家院子外围了不少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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