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一个庄园前面,李仙芸跳下马背,轻车熟路地敲开大门率先走了进去,彦崇四下张望一番,感觉此地离延安府很远,应该是西夏在永兴军路的据点。
庄园不算太大,但小巧精致,亭台水榭、雕栏玉砌将庄园点缀的很有家居的味道,比种府多出一分柔美。
在一个池塘边的小亭中,两人坐了下来,一个下人正在泡茶。
宋时的茶基本承袭了唐代的饮茶方式,以散茶、片茶两种为主,这下人正在用点茶法泡茶,从那茶汤浮末及飘散的香气来看,这茶应属佳品,再看那茶盏的釉色,放在后世肯定能拍出天价来。
“好茶,妙香净浮虑!”
彦崇赞叹一句,希望为两人的谈判打下轻松的基础。
听到少年随口吟诵的诗句,李仙芸妙目泛起几许惊奇之色,这少年不光武功历害无比,还是个雅人,和以前得到的情报判若云泥。
“没料到大郎还有随口吟诗之才,看着我这个池塘如此风景,可有好诗?”
彦崇放眼望去,只见池塘中一片荷叶,撑出无数华盖,上有荷花怒放,清风吹拂其中,响的、摇的衬出一片热闹。
“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反正南宋和元明清的诗随便抄,天下文章一大抄,彦崇心中毫无一丝剽窃的阴影。
李仙芸听到如此佳句愣神细思了一番,只觉少年此句显得轻新脱俗,小雅怡人,和他在大堂上那份凌厉相去甚远。
大宋文风盛行,文学大家层出不穷,宋词更是华夏古言巅峰,那些灿烂文章,让辽和西夏也赞赏不已,虽然彼此敌对了数十年,但这两国无一例外都在学习大宋文化。
西夏虽然在梁太后把持政局这段时间拼命加强党项文化,但自从梁太后被辽国毒死之后,崇宗皇帝李乾顺却是非常推崇大宋文化,西夏上层也在他影响上更加流行宋风。
李仙芸出身于西夏皇室,自然也对大宋文化并不陌生,从小就喜欢唐诗宋诗,这时听到这句应景之作,心中对这少年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两人在亭中坐下,待下人离开,看着对面少年那俊面星目,李仙芸只觉脸庞微微有些发热。
“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和西夏合作了吧?”
彦崇仔细审视对面少女,越来越觉得此女娇媚可人、艳光四射。
这少女属于性感一类的,身上有一种贵气,看来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算是西夏的富二代白富美了。
感觉到对面少年侵略性的目光,少女心跳的更快,有点后悔将他带到此处,这人不会起了什么龌龊心思吧?自己可真不是他的对手呢。
这是穿越过来遇见的第一个让彦崇有犯罪感觉的少女,虽然这小妞是党项血统,但是深受后世民族大融合影响的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摇摇头,把这些旖旎心思收起,抿了口茶,彦崇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
“你我宋、夏会面临一个强大的敌人,至少在数十年内,我们两国都没有敌对的机会了。”
一听少年开口就出惊人之语,少女用她那春葱般的玉手提起水壶将彦崇的茶盏添满,却并不说话。
“别以为我说的敌人是辽国,耶律延禧那个蠢货还不配让我用眼睛正视,你们西夏联辽抗宋的国策也该改改了,回去跟你们崇宗皇帝说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宋夏两国要相互取暖才能渡过大难。”
少女听到这里,终于有点动容。
“你说的可是女真?你们不是盟友吗?听说宋金两国签订了从南北夹攻大辽的合约,你叫我们不助大辽,不是让你们各个击破?”
少女话罢又看向少年。
“你不用把我当成养在深闺的小娘,我虽然出身皇室,从小就立志要成为花木兰一般的巾帼英雄。”
“哟,真是大言不惭,我看你还是比较适合养在深闺人未识。”
调笑了一句,少年马上严肃下来。
“我朝最蠢的战略就是签订海上之盟,这么多才高八斗的大官,都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这辽国就象是一个硕大的肥猪,女真就象是一只凶狠的鬣狗,有这么大一个肥猪顶在大宋前面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我朝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居然想着将肥猪搬开,让自己去面对那强大的敌人!”
少女惊诧的看象端盏饮茶的少年,从小的良好教育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少年敢指责自己的朝廷。
“燕云十六州,这就是个心魔,自从五代石敬塘将它送给辽人后,我朝最在意的事就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好象谁能收复谁就能功盖三皇五帝,盛名超汉唐春秋。”
“难道不是吗?你们大宋念念不忘地就是这燕云十六州嘛。”
“时移势易。在我朝太祖、太宗时当然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最好时机,可惜当时大辽名将辈出,特别是耶律休哥,对我朝简直是恶梦般的存在。”
见少年点评自己的朝廷,少女觉得言论清新、思想奇妙,托着香腮听的很认真,身旁那沸水不停的翻滚也是浑然不觉了。
“真宗当时宋辽大战澶渊,虽临阵射杀了辽军统帅萧达凛,但辽国又出了一个女中豪杰萧绰,最后只能达成澶渊之盟,从那时以后我朝就再也无力染指燕云十六州了。”
“从仁宗开始,就算英明如神宗也只是河湟开边,不曾打过辽境的主意,而现在你懂的,因为花石纲的缘故,国力早不如从前了,最简单的道理,辽人挡不住女真,我朝一样挡不住,这就叫大哥不说二哥,两个都差不多。”
听少年说的有趣,李仙芸“扑噗”一声笑了出来,露出几许洁白的牙齿,突然觉得不妥,忙用玉手掩住红唇,却用秀眼向少年瞟去,一时间女儿家的姿态显露无疑。
一时间两人相对而视,微风仿佛也感受到空间中的一丝默契,吹拂的更加温柔。
“所以,我朝大力扶持女真的策略是完全错误的,处庙堂之高而不能为国谋算,我虽然处江湖之远却未敢忘记自己的民族,因此才和你认真的洽谈合作之事。”
说完这句,少年不再说话,喝了口茶,静静的看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