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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
    话音落下,孤蓦的目光霎时挪向她手中的灵戒,怪不得自方才起便感受到了几分道不明的熟悉,竟是那个家伙!
    听闻秦山老祖难以靠近,禁制中的众人纷纷变换了神色,翰影松了口气,保持着持剑的姿势微微挪动几分步调,凑到她身边:你说说你,要动手便动手了,用这些辱人的招式也不嫌无趣。
    怎会无趣。白凡凡的视线从孤蓦身上移开,笑弯了眼,能让老祖生气,再有趣不过了。
    秦山老祖白白身负数万年的修为,却是个脾性冲动之人,何况这么多年的时间耗费在了沉睡和怨恨中,面目上令人畏惧的沉稳也不过一副假象罢了,让她生气愤恨,当真容易极了。
    眼见孤蓦的神色沉如寒冰,白凡凡扬起笑意添油加醋:那位将你封印在此的神君,可是你一直眼中口中、心心念念的秋儿?
    众人不知廖芥何故与孤蓦在此浪费时间,却也不去打扰。唯有杜照卿在听见她口中溢出的轻笑时微微低头,注视着彼时的丫头若有所思。
    你究竟想做什么面上的愤恨稍有褪去,孤蓦没有起伏波澜的视线越过禁制,锁住了她。
    我说了,不过借贵宝地一用。
    何用?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白凡凡的面色也恢复如常。
    外头那些魔修妖族,也是追随你而来的?见廖芥轻轻点头,孤蓦眉梢轻跳,借你拿什么借,纵然借了,那些蝼蚁已成尸体,焉有命在?她的眉目,终于恢复了初见时的孤傲和狠戾,周身磅礴的威压令人不敢上前。
    老祖都说了,一群蝼蚁罢了,这样的蝼蚁,魔城还少么?
    孤蓦嘴角的轻笑略微一顿:你当着绝尘山掌门的面说出这等忤逆残暴的话,哈哈哈,真是绝尘山教出的好弟子看来本座说的不错,世间万物,恶意恒通,岂有尽善尽美之流!杜照卿,好好看看你的好师妹,平素里绝尘山出了叛徒,依照门规,是如何做的?
    杜照卿面不改色:绝尘山事宜,不劳老祖挂心。
    见无法从她身上窥见缝隙,便将目光转向了师姐,白凡凡微微抬起鞋尖,几不可闻地点了点脚下的沟壑和血渍:老祖别白费心思了,今日我来,便没打算铩羽而归
    凭你,打算重新封印本座?
    有何不可?
    话音落下,莫说是孤蓦,便是禁制内的另三人也霎时向自己投来注视,眼神中分明充斥着惊诧和荒谬。她一个真真切切修行不过数十年的修士,如何封印有着万年修为的秦山老祖?!可他们决不能在此杀自己的锐气,只得一如既往摆好剑阵,严阵以待。
    闻言,黑袍女子一愣,竟是放浪地笑了数声:纵是西域魔城的魔王在此,也不敢扬言重新封印本座,就凭你?数年未见,口气倒是愈发大了
    白凡凡握着杜照卿的手,双唇未动,飞音传书却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耳际。白衣女修听见了丫头心中所想,几乎下意识地摇头,眼中写满了不可二字。
    她轻轻一拍师姐的手背,似安抚,似决心,而后不顾师姐眼中的震颤和慌乱,意图挣开她的手。只是师姐牵得紧,她没法忽略对方眼中的担忧,试了几次只得放弃,压低声音:既如此,师姐,你陪着我吧。
    磨磨蹭蹭做什么!廖芥,本座见你机敏,本欲将你收入座下,谁知你不识好歹,三番两次戏弄本座孤蓦手中黑沉的云团积聚而起,盯着牢不可破的禁制目露不屑,杀你太容易,今日本座便将你的魂魄撕烂,永不入轮回!
    话音刚落,耳旁的剑啸声划过,君月和翰影二人已然长剑在手,蓄势待发,剑尖银光闪烁,灵力交辉,牢牢抵着禁制不令对方攻破。
    可不过须臾,便见一团灰白的云烟自脚下缓缓弥散开来,二人惊诧地回头望向烟云来源,却见廖芥低声呢喃,脚下不稳,周身竟叫云烟紧紧包裹。
    廖芥,你做什么?!二人被缠住,连带着耳畔的风声也被死死束缚,下一秒,被烟云裹挟的二人便以迅雷之势消散在眼前,不见了踪迹。
    孤蓦冷嗤一声:等解决了你们,他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
    纵然禁制相隔,两人脚下依旧受风拂动而衣袂翻飞,白凡凡紧紧执着杜照卿的手,听闻身旁传来师姐的低声呢喃:虽不知凡凡究竟想做什么,可你若是决定了,不后悔,师姐便陪你一起做。
    何况,抑制秦山老祖也有她的一份责任。
    荒凉的山间,因遭袭击死伤惨重的魔修和妖族潜伏在暗处,一边调戏凝神养伤,一边小心谨慎地观察四周。
    自方才起,那阵诡谲沉闷的咚咚响便未曾停止,甚有愈演愈烈之势。他们抹去身上的血流,忽觉脚下传来一阵强烈的轰鸣,连带着整座深山也变得躁动起来。众魔修纷纷握住腰间宝器,望见阴暗的天空豁然裂开一道巨口,巨口渐渐扩大,笼罩在上空。
    第117章 结界破碎
    魔修们稳住身形, 企图封锁自己的气息以免被他人察觉。原本阴暗森冷的密林开始变得扭曲,头顶撕裂的天空也显得异常魔幻。狂风裹挟着树桠摇曳作响,妖族魔修们将身形压低、再压低, 直至被迷雾遮挡的远处出现两道陌生的身影,他们这才屏息凝神,手中宝器溢出的杀机一触即发。
    待云雾散开些, 众魔修的视线远去,终于看清那两人的模样。一男一女, 男子身形高大, 看起来仪态俊逸, 女子则一袭黑衣、双臂由兽皮依附, 青丝尽数盘起, 由银钗束缚, 看起来尤为洒脱恣意。
    暗处的魔修群中发出一声轻弱的质疑,随即便听到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黑衣女人我见过,没记错, 那不是绝尘山的人么
    绝尘山?你没看错?
    不会有错, 我这双鹰眼何时看错过东西?糟糕, 他们该不会是冲着魔王大人来的?!口中的担心抵不过贪念下的目光如炬,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伙伴拉住, 名唤鹰眼的妖族转瞬便从袖里变幻出兵刃来。
    你做什么?
    魔王大人在里指不定被其就地正法若我杀了那女人, 魔王的位置岂不是他面色的蠢蠢欲动落在他人眼里, 勾起了众人的戏谑。
    佩戴面具的红衣女魔修闻言, 掩藏了眸底的深意,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绝尘山早就对廖芥这个叛徒恨之入骨, 此黑衣女子想来就是绝尘山派来收拾门徒的......方才惊天的动静,会不会便是......
    魔修们面面相觑,显然是不信二人口中的话。黑衣女子虽修为不浅,也绝非能够对付廖芥之辈。短短数十年的修行,于廖芥而言势如破竹,不可否认她在魔修上的造诣连他们都不敢妄加揣测。
    鹰眼却是抛去了一切顾虑,摩拳擦掌只为从黑衣女人身上夺过廖芥的修行。
    面具女魔修也一并示出了腰间软鞭,作势要上:如此好的机会怎可错过,鹰眼,可愿分我一杯羹?
    闻言,鹰眼犀利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她,一路来他只顾盯着廖芥的一言一行,对这位红衣女魔修的关注不过数眼,彼时听闻她要争,上下打量后,尖酸刻薄地冷笑一声:分一杯羹?我鹰眼的东西,一分一毫都是我的,想要......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说罢,没等对方反应,便顾自手中聚气,一掌打在了红衣女魔修身上。众人毫不意外他会动手,却也没想到他这般心急,女魔修被毫无防备地一掌袭倒,转眼便听得一声鹰鸣长啸,化作真身的黑鹰腾空而起,迅疾如雷电。
    女魔修捂着胸口,蓦然咳出一口血,颇为愤恨地死死盯着远去的黑影,连同旁人一道露出几分讽刺和不屑:妖族,果然都是没脑子的东西。
    她思虑了良久如何刺激鹰眼冲锋上前,却没曾想这般轻易的三言两语便成了。
    而冲出数丈远的黑鹰几乎在跨出的那一瞬便后悔了,可为时已晚,不远处的两名修士已将目光锁定他,手中长剑顺势而起,疾风哭嚎中何其英气勃发。
    两方交锋了数轮,血光刺眼,唯剩一口气的黑鹰被击倒在地,众人也一瞬看清了黑衣女子出剑有多果决。解决了鹰眼的君月径直将目光投向飞鹰的来处,仿佛能透过迷蒙的烟雾看出妖族魔修的所在。
    众人被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盯着,或有被激怒、或有犹疑不决,他们唯一共同的念头便是,此女子不好惹,轻易不能单打独斗。
    君月师姐,他们都是阿芥带来的?
    男子的飞音传书落在耳畔,君月眯眼注视了片刻,随即再次将视线投向他们离开钟石洞的方向:数量不少,若是硬拼只怕我们讨不到什么好处
    那便放过他们?
    既然是廖芥带来的,就让她自行解决,幻阵未破,那些魔修若非蠢笨想来不会轻易现身。说着,二人齐齐低头看向了蠕动的地面,潮湿扭曲的土地,仿佛随时能伸出一只泥泞有力的手来将他们拖入其中。或许钟石林中的生灵便是这样被困地底的......
    翰影从袖囊中掏出一小片折叠整齐的纸袋,将其拆开,药粉撒入地底,不过须臾便见二人身周数步远之内的土地都渐渐平静下来,他一边将纸团藏入袖中,一边小心地打量四下:阿芥把我们送出来是为何......她当真要和秦山老祖拼斗?
    君月:师姐还在下头,还能拖上些许时间,你我赶紧找石洞入口,快!
    众魔修眼中,两名修士放弃了与己身搏斗的机会,竟是视若未见地掐诀念咒找寻什么。
    紧握宝器随时待命的妖族魔修当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在找什么?
    而自方才起便栖身角落一言不发的面具女魔修盯着二人思忖片刻,低低的冷笑溢出喉舌:他们在找廖芥。
    魔王没死?
    废话,魔王若是轻易被一个绝尘山弟子杀死,岂非笑话?!听闻耳畔的魔修们又争辩起来,红衣女魔修甚是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方才鹰眼的一掌攻击,痛楚早已褪去,可她依旧保持着捂住胸口甚是虚弱的模样。
    争来斗去,聒噪乏味,真不知廖芥带这些家伙来做什么......
    找不到入口的君月深蹙眉心,眼见头顶的天色破裂愈重,她止住了手中掐诀的姿态,注视着裂口外头透出的晴朗天空若有所思:这是......此处荒山的结界?
    翰影的目光也一并投去:结界破裂,为何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感受着脚下震荡的深山,君月一语中的:结界存在许久,正是依靠生灵的精魄得以维持,或许早已与此处深山及秦山老祖融为一体......
    如此说来,结界破裂,是好事?没等翰影回神,黑衣女修直白犀利的目光霎时向他投来。
    你我二人,破结界。见男子眼中浮现几缕清明,君月手中长剑随咒腾空而起,若我没猜错,结界与老祖相纠缠,既然寻不得入口,便在外头助他们一臂之力。
    狂风呼号愈加猛烈,云雾虽有所散去,然裂风席卷下的残枝败叶再次将视线遮挡,彼时莫说是不远处的两名修士,便纵是头顶破裂的苍穹,也一并遮挡得严严实实。众魔修聚气凝神,一边抵挡着身周逼人的压迫,一边堵住方愈合不久再次撕裂的伤痕。
    这些伤痕,是叫深山中的诡象打伤的。
    魔修中或有本就受了重伤抵挡不住而口吐鲜血的,或有精元不足而面色惨白的,短短的一个时辰,便如同无数春秋一般漫长。就在众人终是抵挡不住任由摧残的当即,耳畔的风声一瞬止住。
    好似深山老林中可怖的鬼吼随着晨光乍泄而湮灭虚无,烈风也在霎时归于寂静。卷入暗空的残枝败叶簌簌落下,像是染着奇异颜色的繁雪,这场不透天光的繁雪下,是魔修们短暂呆愣茫然的面面相觑。
    直至他们的视线向不远处投去,他们才发现两名绝尘山修士以剑撑地、屈膝半跪,面容之上多了几分憔悴疲倦,生生褪去了方才的英气蓬发。
    枝叶尽数落地,只剩细碎的渣滓洋洋洒洒虚浮空中,明朗的晴日洒在众人身上,妖族魔修们才感受到了几分滚烫和刺目。
    天色......变了?!
    一双双抬头望天的目光中,因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片刻晃神。
    屈膝半跪的君月忍住胸口传来的异动,口中丝缕溢出的血腥味令她愈加清醒,翰影疲倦地几乎喘不过气,连带着支撑地面的长剑也有些摇摇晃晃。他艰难地从袖口掏出一瓶丹药,拨开封口后却是率先递给了君月:师姐......
    不必,自己留着吧。虽依旧板着脸,君月的语气却少有的缓和。
    或许这缓和并非感动,而是单纯倦了。
    翰影一边与消散的神志作斗争,一边倒出丹药服下,他盘腿而坐,早已没有多的精神来四处观望。
    待恢复了几分精气,君月起身,略去了不远处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向着另一方向阔步而行。毕竟还要看顾翰影,她没法走远,只得就地打下一处标记。
    待她退回原位,标记处果不其然溢出几分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