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当爹了。
    有了个大胖小子。
    这是件人生大事。
    当然，庄严还真有那么一点失落。
    他不是个传统的人。
    至少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没有那么执着。
    他本想要个小棉袄，但来了件皮大衣。
    当然，皮大衣也好，能遮风挡雨还能保暖不是？
    不过庄严没想到自己在产房门口和护士的一番对话中那点儿从眼中一闪而过的小失落却被丈母娘肖玲捕捉到，并且成为日后的黑料之一。
    肖玲事后悄悄和林清影说起，说人家生个大胖儿子，当爸的那一个叫激动。庄严倒好，生了个儿子好像还挺不高兴似的。
    林清影将话又悄悄跟庄严说了，庄严啼笑皆非。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只要是自己的，怎么看都怎么好。
    当时那一丝丝的失落，与其说是失落，更准确来说是意外而已。
    庄严也没打算解释。
    因为解释毫无意义。
    在部队里，庄严一言九鼎，军令如山。
    但是在家里，他的的地位排序是这样的——林清影、儿子、小狗波比，然后再到庄严。
    噢！
    对了！
    如果丈母娘或者老妈王晓兰来这里小住，庄严的地位排名还要往后再挪挪……
    儿子出生的头三年，庄严一直在4师里服役。
    其实军旅岁月平淡如水，压根儿就没电影和电视剧里拍得那么浪漫而且刺激。
    那几年，一部叫做《我是特种兵》的系列电视剧常年霸屏，偶尔庄严回家，和林清影坐在沙发上看这部电视剧，看着看着林清影就有些疑惑地看看自己老公，然后又看看电视里的特种兵，说老公，怎么人家是特种兵，你也是，怎么就没人家那么刺激浪漫啊？
    庄严听林清影埋汰自己，淡定地从她的薯片包里夹起一片薯片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嚼了几下，笑着说：“人家这是电视剧，是改编过的，是艺术，懂吗？艺术源于生活，但是又高于生活，升华了。”
    林清影那双大眼睛一瞪：“说人话。”
    庄严立马陪笑道：“其实就是拍给你们老百姓看的。”
    林清影嗤之以鼻：“我说老公，做人要谦虚，你莫不是嫉妒人家刘猛导演是吧？”
    庄严哼哼道：“我嫉妒他？我连他的书我都没看过……我犯得着吗我？”
    林清影听了就咯咯笑：“我看像。人家是军旅名作家，又是军旅导演，书是畅销书，电视剧是热播剧，我看你就是嫉妒。”
    庄严想想还真的无法反驳，林清影陈述的好像的确也是事实。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气，还是哼哼：“要写，我也能写。”
    林清影听了又笑：“行啊，我支持你写，反正咱们家又不图稿费吃饭，你去写，写成名作家，让我也嘚瑟下，往后介绍老公您的时候，我就不用说，我家那口子是个当兵的，是个粗人。我就说，我家那位啊，是个军旅作家，写过啥啥啥书……”
    庄严听了心里发虚。
    其实他自己心里没敢想这些。
    刘猛的书写得的确挺赚人热泪的，算是掀起了军旅文学的一个新浪潮，和传统派相比，更适合当下年轻人的口味，所以才红得发紫。
    于是他找个借口，说：“可我现在没空啊，我整天训练，哪有时间。”
    “那就等你转业了再写。”林清影觉得庄严是在躲避自己的追问，于是穷追不舍。
    俩口子相处的时候，她就喜欢看自己的老公自己给自己出洋相。
    庄严哪肯认输，于是梗着脖子说：“写就写，谁怕谁？猎人集训我都没怕过，总部全军选拔我都没怂过，我还怕写个破小说？”
    林清影笑得花枝乱颤，在沙发上打滚：“那我就当你承诺了，如果将来你转业后不写，证明你就不是男人！”
    “是不是男人还用证明的吗？”庄严厚颜无耻道：“全天下，要说谁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是不是男人，就属你了。”
    说完就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好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按住了林清影。
    ……
    都说夫妻结婚什么几年之痒，什么纸婚、银婚、金婚之类。
    庄严反倒没一点儿这方面的感觉。
    痒？
    那痒？
    皮痒啊？
    庄严虽然不懂说情话，可是在他眼中，林清影就是唯一，别的想都没想过。
    他的生活就是那么简单，军营、家里，两点一线。
    偶尔假期了就回老家或者去京城，看看父母和丈母娘。
    这几年里，庄严在4师还真混出了点名堂。
    1连成了军区训练标兵单位，底下百多号兵随便拉出一个都嗷嗷叫，那素质，就连C集团军的特种大队都不敢小看。
    许二也上了军校，走的时候拽着庄严的袖子哭得稀里哗啦，像个离开爹妈第一次去幼儿园上学的孩子。
    这些年，1连的兵只要去参加军区侦察兵比武，肯定都有斩获。
    立功的人越来越多，提干的也越来越多。
    庄严成了4师里的传奇连长。
    那年，庄严被提拔为侦察营副营长，唐文凯调往1团担任副团长，营长职务师里没打算给别人，还是让庄严代理。
    这很显然，是要告诉庄严，好好干，干好了给你转正！
    转眼已经是全师最年轻的副营职干部了。
    但是，在这种顺风顺水的日子里，他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自己曾经想打造的高规格高素质的两栖侦察营已经建立起来了，自己的特种作战理念，也得到了很好的实践和印证。
    当年承诺要超过自己父亲的军功章数量，现在还没到三十，却已经办到了。
    将来呢？
    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
    难道就这样一直按部就班下去？
    当团长，然后再往上当个师长什么的？
    有时候，庄严站在训练场边仰望星空，听着阵阵急促的枪声，却忽然感到自己就像在玩具城里看到的模型火车，在轨道上一圈又一圈，按照既定的路线不断前进。
    虽然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可是感觉上却波澜不惊，乏善可陈。
    军旅生涯本身就是枯燥的，这样一来，更枯燥了。
    固定路径的人生，不是庄严的追求。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安生的家伙。
    甚至，有时候庄严会有种吓人的想法，自己是不是应该申请转业，等转业之后学学人家刘猛同志，去写写军旅小说算了。
    兴许，还真能当过名作家什么的，让林清影如愿以偿嘚瑟一把。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演习打破了一切的平静。
    人生，就像一盒彩豆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倒出来的下一颗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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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情节被砍太多，拐弯太快，为防止大家被甩下车，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所以这两章都在过度。
    当然，要相信七官的笔力，即便怎么砍，我都能接回来。
    当兵的嘛……总得有点儿百折不挠的精神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