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骤然间死一样寂静。
    在场的军官们都屏住了呼吸。
    有人都偷看范明君，有人在偷看石超。
    临了，严肃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
    “老营长，那个坡，我们去填了，你们不用派人了。”
    这话，显然就让范明君熄火。
    自己这位老营长的心情，其实严肃也能理解。
    A旅从前是何等的风光，是京城军区王牌旅，平常都是首长眼中的心头肉。
    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这也是草原镇合成综合训练基地的蓝军旅和导演组早就预料到的问题。
    在成立之初，开始即将演习之前的研讨会上就有人曾经担心地提出，如果按照目前这种凶狠的对抗模式来折磨不远千里来参加演习的红军旅，别人会怎么看？
    尤其今年这次大演习，是全军性质的，各大区都有一支王牌部队要过来。
    这些王牌部队的傲气自不必说，关键还是大家都没见过这种模式的对抗。
    会不会有人不满？
    会不会有人去上级那里告状说基地做的太过分？
    现如今，范明君的态度很显然也印证了一些担忧。
    可是最后石超还是力排众议，坚决要执行这种模式的演习对抗规则。
    无他。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没经历鞭打，哪来强大的战斗力？
    总不能每次演习都捧着王牌部队像父母带着刚学走路的孩子一样。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话不能只当口号喊喊而已。
    既然要成立专业的蓝军，要成立专业的“磨刀石”部队，就应该从严从难。
    要转变这些牛气哄哄的王牌部队的指挥员固有的观念。
    演习不一定是要谁赢，红方赢也好，蓝方胜也罢，这都不是关键，无关各自部队的所谓荣誉，更和个人进步挂不上钩。
    最最最重要和关键的是在演习中将部队的问题暴露出来。
    用红军提高蓝军的素养，用蓝军查找红军的薄弱环节。
    相互对抗，彼此提高。
    这才是“磨刀石”部队建立的意义和追求！
    范明君何等聪明的人?
    严肃略带暗示的提醒让他脑袋里猛地一激灵！
    自己的态度似乎真的有问题。
    作为一个指挥员，连这一点挫折和困难都接受不了，简直显得自己的胸襟和气度太过于狭隘。
    范明君意识到，现在真的不是自己发火的时候，与其在这里和石超对质、怄气，不如早点结束会议返回指挥部，集中精力调整部署，准备再战。
    要让别人看得起的办法不是要考争吵上压人一筹，而是在劣势之下愤而再起，创造出奇迹，那样即便不说一句，不吵半个字，别人同样对你高看一眼。
    “好吧。我接受导演组的结论。”范明君重新坐回椅子里。
    其余人松了口气，所有人再次坐回到自己的作为上。
    范明君看着石超，问：“石总导演，既然挖掘机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那么烟幕弹发射器的事情呢？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石超低头重新看了看文件夹上的结论，然后说：“对于A旅使用超远距离烟幕发射器一事，技术保障组已经进行了调查，也做出了判断。”
    他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然后不紧不慢道：“改装制式装备虽然不被提倡，但是提高战斗装备的性能，确实绝对提倡，甚至可以说是值得鼓励的。如果所有部队都能潜下心，吃透自己的装备，提高自己的装备素质和水平，那是喜闻乐见的。因此，在请示上级之后，我们得出的结论是，红军旅使用的烟幕弹发射装置不违反演习原则，因此，昨天推进的距离有效，明天早上十点之后重新开始发起进攻，演习再次启动，可以在原出发线上继续发动攻击。”
    说完，石超微微吐了口气。
    “我希望红蓝双方遇到事情能心平气和坐下来接受处理和调理，这个数字化交战系统也还是处于初次使用的试验阶段，虽然之前经过很长时间的摸索和测试，但不免存在一些问题，因此，参演的部队要有足够的容忍性，我相信，只要经过一两年的演练，系统会越来越成熟。”
    他转向范明君：“老范，希望你也要通过演习，搞清楚蓝军建立的意义，明白这个基地建立的本质意义在哪。这里虽然是战场，但确实又不是真正的战场——”
    他指着对面的夏成龙等人说：“别看他们的编制和装备数据都是参照外军部队，实际上他们和你一样，都是PLA，只不过是穿了一身蓝军的军装，你们是战友，是相互学习和提高的同学，而不是真正的敌人。在演习场上，你可以把他们当做你的对手和敌人，但是遇到问题协商的时候，记住他们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们的战友。好吧，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先回去休息，修整之后，明天早上10时准时重新启动演习。”
    从基地的办公楼离开，坐在车上的范明君一言不发。
    郭威看到自己的旅长这副表情，也不好这时候追问什么。
    他知道范明君心里很烦。
    虽然主攻区里的战绩有效，不过左翼却要重新布置。
    精心准备的战术忽然“归零”，收回部队要时间，重新核定补充弹药需要时间，重新部署更需要时间。
    更重要的是，今天自己的秘密战术暴露了，蓝军早已经有所警觉。
    明天再这样故技重施肯定行不通。
    蓝军甚至不需要侦察和判断，就知道红军走哪个方向，从哪里来，攻击那里，使用什么战术……
    如果不改变战术，一切都是透明的。
    那么，蓝军要击溃红军，简直易如反掌。
    主战区正面战场上，烟幕弹这一招虽然可以继续用，但已经没有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今天晚上回去，蓝军肯定会想办法进行克制，不会就这么看着红军对自己一顿乱轰而什么都不做。
    难啊……
    过了三十多分钟，回到自己的指挥所，范明君一声不吭，径直走进自己休息的小房间里，对郭威说：“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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