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暄一本正经：“我介意。”
    女人一愣，这答案有些出人意料啊：“不是那么小气吧？”
    “我女朋友在呢，没看见吗？”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旁边的位置上。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空空的石凳，以及石凳上诡异的玩具娃娃。
    忽然背心一阵发冷：“打、打扰了。”落荒而逃。
    许嘉瑶哈哈大笑：“你好过分哦，吓坏了人家怎么办，今晚该不敢睡觉了。”
    “我哥他对我很好。”陆淮暄忽然说，“其实在那个家里，他和大嫂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陆淮暄开始说起过往。
    那些在心里面压抑了许多年，却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话。
    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女人有一种让他愿意倾吐的魅力。
    事情最先发生在他四岁的那一年，那天他照常去上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来接他的却不是父母，而是一个陌生的叔叔。
    那叔叔告诉他，他是陆家的司机，他父母出了事，他暂时不能回家了，所以先把他接到陆家去住。
    从此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也是后来才从陆家其他人的口中得知自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说是煤气爆炸起火，整个家都烧掉了，他爸妈也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中，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没有留下一句话。
    其实那时候他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甚至连父母的模样都模糊记不清楚了，唯一只记得刚来到陆家时候的那种惊慌和害怕。
    第一天晚上，是大他几岁的大哥陆逸鸣带着他睡觉的。
    第64章 小家伙双颊坨红，娇艳得……
    那时候陆铭胜似乎很忙，要处理他父母的后事，要忙着公司的事情，每天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怎么亲近，能够给他提供吃的喝的，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作为他父母的朋友，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偶尔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陆铭胜虽然都对他和颜悦色，但陆淮暄可以感觉得到，陆铭胜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很流于表面的，貌似关心的背后实际上是无边的冷漠。
    也许他收养自己，只不过是出于道义的责任吧！
    唯一真正对他好的，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哥哥，刚到陆家的时候，他想念爸爸妈妈，每次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就忍不住哭，吵着要回家。
    是小哥哥一次一次地抱着他，哄着他睡觉，把最好吃的零食和心爱的玩具都让给他，每天陪着他玩，给他讲故事，带着他一点一点走出了那段慌乱不安的时光。
    他和大哥的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那天大哥是为了送我去学校，其实我都那么大了，完全可以自己去的，可是每次学校开学，他都会亲自送我去，在路上，他还在猜测大嫂肚子里的宝宝是儿子还是女儿，其实完全可以让医生告诉他的，可是他们不愿意听，想要留着最后的惊喜，可是谁也没想到，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陆淮暄猛地抬头，让冰凉的酒液尽数灌入喉咙中，最后将手中的空罐子狠狠地捏成一团：“我以为是我害了大哥，原来却是有人，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许嘉瑶趴在他的另一边掌心里：“坏人一定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忽然惊觉自己的表情似乎太过恶狠狠了，怕是会吓到她，忙收敛了情绪：“别怕，我就是说说，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是把他们交给司法机关，让他们受到法律的惩处。”嗯，顶多也就是多花点钱聘请最好的律师团队而已。
    不过这会儿许嘉瑶大概已经听不清了，酒气上头，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软趴趴地躺在陆淮暄的手掌上，大大地张开手脚，抱着比她的个子还大的啤酒罐，还在往嘴里倒，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咦，怎么没有了啊？”
    陆淮暄怕她把啤酒浇了自己满头，无奈地拿起罐子，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记得之前可是把打开的一整罐都给了她的，虽然洒出了一些，但整罐啤酒大部分居然都进了她的肚子，这么个小人儿，能不醉才怪呢！
    许嘉瑶手里一空，不甘心地挥舞着双手四处乱抓，抓不到之后一个转身，牢牢地抱住了他的手指头，还把脸贴上去蹭了蹭。
    小家伙双颊坨红，娇艳得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浑身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紧紧地贴在他的手指上。
    陆淮暄喉咙发紧，一仰头，灌入一口冰凉的啤酒。
    小家伙忽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陆淮暄，大坏蛋，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
    莫名被cue的陆淮暄一脸茫然，他做什么了就要被她当成大坏蛋了？就因为拿走了她的啤酒罐吗？
    “乖，你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会难受的。”
    “呜呜，陆淮暄，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她这是把自己代入到原身上去了。
    陆淮暄听到她对自己的表白很高兴，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出不喜欢她了，就觉得很冤枉。
    “你不要再把我扔到海里去喂鱼了好不好，被鱼咬在身上好疼好疼的，呜呜呜，我求求你了，不要把我扔到海里去喂鱼。”
    陆淮暄哭笑不得，他那么喜欢她，怎么会把她扔进海里去喂鱼呢？不对，不管是谁也不能扔啊，就算是他的仇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可是一个醉鬼你是不能跟她讲道理的，只能耐心地安慰：“不会，我不会把你扔到海里喂鱼的。”
    “那你发誓。”
    “好，我发誓。”
    “发誓什么？”
    “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把许嘉瑶扔进海里喂鱼。”陆淮暄顿了顿，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只会一辈子都疼着她，宠着她，把她捧在掌心里。”
    许嘉瑶终于安静了下来，抱着他的手指，呼呼地睡着了。
    陆淮暄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说要陪心情不好的他喝酒呢，结果自己就先睡着了。
    再看看满凳子的零食，倒是都拆了包装，只是每一样都只尝了一口就都扔在一边了，还不敢随便丢掉，怕她醒来了又闹着要吃。
    单手慢慢地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陆淮暄站起来，一手托着小东西，一手拎着一袋子零食，走回了酒店。
    他记得小东西一向很爱干净，只要有机会，都会把自己好好洗一洗。
    今天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如果他就这样放她去睡觉她醒来肯定不高兴，于是陆淮暄带着她走进卫生间，先拿一条毛巾叠了几层，放在洗手台上，再小心地把小家伙放上去。
    再用柔软的小毛巾沾湿了温水给她擦脸，那么一丁点儿大，嫩豆腐似的，稍微用力一点儿都怕会把她弄伤，陆淮暄憋了一头的汗，才把小脸、小手和小脚都擦干净了。
    至于其他地方，没敢碰。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柔滑的小脸蛋，嗯，跟想象中的一样，光滑的，qq弹，像是最上等的奶酪，甜甜的香气中夹杂着一丝酒香。
    叫人恨不得想要咬上一口。
    晚上该怎么睡也是一个大问题。
    两米二的大床，一个陆淮暄再添上几十个这么大的许嘉瑶也睡得下，可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趁着别人醉酒，在没有得到女方的同意下，就跟人家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许嘉瑶这么小小的个子，随便在床头柜上垫块毛巾给她也能睡，可陆淮暄最后还是决定把大床让给她，他就去谁沙发好了。
    五星级酒店的沙发也是很舒服的。
    把小家伙小心地放在大床的中间，盖上……
    不行，床上的被子太厚，担心她睡得太熟一不小心整个人滚到被子下面，闷得透不过气来怎么办，最后还是调高了房间空调的温度，拿一块真丝手帕叠了两下给她当被子盖在身上。
    脑袋下面也塞了一块多叠了两层的手帕当枕头，怕她翻滚得太厉害会掉床下去，还在两边都放了个枕头挡住。
    真是操碎了一颗老父亲般的心。
    最后陆淮暄侧身斜靠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东西沉静甜美的睡颜，无数次告诉自己该去洗洗睡了，可就是怎么都挪不开眼睛，迈不开脚步。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致完美的造物呢？
    柔滑的长发，昳丽的眉眼，玉雕般的小手小脚，每一处都精致到了极点，每一处都让人爱到了骨子里去。
    别说一晚上了，陆淮暄觉得，要是能让他就这么看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直到他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哦，是那个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私人号码。
    “辛老师？怎么了？”陆淮暄接起电话。
    辛文月的声音紧张又惶恐：“陆先生，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这么晚打扰您的，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个，嘉宝她，她又不见了。”
    陆淮暄一滞，转头看向那睡得安稳的小东西，又听辛文月继续急切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她什么都没带走，手机什么的都还在的，我怀疑她，她是去了通风管道那边，在里面发生什么意外了，陆先生，怎么办呀！”
    “你先等等。”陆淮暄把电话放远一些，然后过来试图叫醒许嘉瑶，她说过不让他把她在这里的事情告诉辛文月，他也不敢随便说，怕她醒来之后发脾气。
    拿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陆淮暄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喊她。
    在心里叫过无数次的小东西、小宝贝、小可爱，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那像直播间的其他粉丝一样喊嘉宝，还是像她自称的那样喊嘉嘉？抑或是直呼她的名字嘉瑶？
    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爱听了。
    他又不想像她那样，大喇喇地直呼他的大名陆淮暄。
    最后还是放弃了，陆淮暄发现不管叫什么都好，其实他就是不忍心叫醒她。
    重新拿起手机，那边已经急得不行了：“陆先生，我不知道通风管道里有没有危险，如果来不及……”
    “没事。”
    “啊？”
    “她没事，她现在在我这里。”
    “哦，那就好。不是，怎么会，为什么啊？”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反正你知道她现在很安全就行了。”反正始终也还是要让她知道的，陆淮暄觉得，他不可能接受回去之后还让她继续住在那个简陋的员工宿舍里了。
    “那行吧，对了，陆先生，您没有吓着嘉宝吧？”辛文月真的好奇极了，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见面，怎么跑到一起的啊，可是陆先生明显不想说，她又不敢问。
    陆淮暄带着微微的笑意：“没有，她好得很，谢谢你对她的关心。”
    这句谢谢其实让人听得不太舒服，辛文月觉得，就算他是老板吧，可她认为嘉宝跟自己的关系更好一些，他应该没有资格代替嘉宝来跟自己说这声谢谢的。
    于是大着胆子回了一句：“我跟嘉宝是好朋友，关心她是正常的，应该是我谢谢陆先生您才对，这次是不是嘉宝又出什么事了，是您帮了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你那边，让你照顾她，辛苦你了。”
    这俩人还没完没了了，明着是要感激对方为嘉宝的付出，实际上却都是在确认自己才是嘉宝的自己人的地位。
    “那个，我能跟嘉宝说几句话吗？”
    “不好意思，她已经睡着了。”
    辛文月：“……”
    这一回合，陆淮暄完胜。
    一觉醒来，许嘉瑶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两座小山一样的枕头把自己夹在了中间，脑子里迷糊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这是在哪儿，她好像是在跟陆淮暄出差来着，然后看电影，他心情不好，她就陪他喝酒，喝着喝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看看身上，还好，衣服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这是她自己用手帕做成的衣服，那打结的手法只有她自己才会，别人要是给她脱了，绝对没法按原样穿回去。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跟男人出去怎么能随便把自己喝醉呢！这万一要是对方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