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了起来,朝着西北苍月谷的方向,却无法看到苍月谷的整体概貌。
按照莫老提供的地图,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很接近它了,可我眼前,除了一片片白色云海外,便是脚下那片刚刚穿过的茂密原始丛林,沉寂在时光流逝中。
我无声无息地站在海拔四千五百米以上的雪壁平地上,看着这派风景。
刚才,身在丛林里时没来得及发现的,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隐藏在林间的湖泊,此刻如同翡翠般澄明又高深莫测地呈现在我们脚下,星罗棋布般星星点点,给这苍茫的景象增添了一份碧玉妆成的俏皮之色。
难怪古人会有此等胸襟情怀,写下这样的诗句:“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上古高寒远,朝阳灿世晖。”
这诗里描写的分明就是我们此刻登高远眺,一派气吞山河的壮阔景象。
趁我们休憩的时候,西纳老爹百无聊赖地给我们讲起了一些关于苍月谷的传说。
他的目光看向那苍茫的天地间,轻声慢语地说着:“苍月谷在藏语里是月神之意。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雪山上,藏着七大翡翠湖。每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月夜,星辉漫天时,天下月神便会偷偷私下凡间,到这翡翠湖里沐浴更衣,与凡间的恋人私会。也每到这样的夜晚,附近的凡人们都能看见满天的月华和星辉,像是坠落凡间一样。
“后来,月神私会情人的秘密被天上的皇帝察觉了,天帝将他贬下了凡间,同时将他的情人以勾引神仙为名,变成了这苍山上的一带冰川。被贬成凡人的月神,深深恋着变成了冰川的情人,所以他在冰川下潜心修行,一来希望通过修行,早日与情人团聚,二来可以与情人以此长厢厮守。
“许多年过去了,冰川还是冰川,月神却因是凡人胎体,因思念自己的恋人而庸庸死去,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发丝以及心脏,化成了苍月谷周围的湖泊,而躯体则成了山谷盆地,衣衫成了苍月谷四周的花草树木。这些湖泊因此被后人称为‘月湖’,而这山谷则则被称为‘苍月谷’。
“月神死后,他的恋人虽然化身为冰川,却能感受到月神伟大的爱。所以她利用了大自然女神的力量,改变了自己冰封的位置,将这苍月谷环绕在自己的怀抱里,藉以了却自己想拥恋人入怀的念想!”
西纳老爹说到这里,深深地为这对苦命鸳鸯叹息,他眼睛里竟然还有丝丝泪花闪烁,怕是晓之以理说之有情吧!
老爹的话,落在耳边,时起时伏,而我的目光始终落在这冰川的后面——那是苍月谷的方向。
其实,在这壮阔的雪山上,像这类传说真是数不胜数,网络上,一搜一大把。所以,当我们听他说起关于苍月谷的传说,我但笑不语。
而罗门生和海东青则在旁边低声讨论着什么,压根就没在听。
西纳老爹看见我们这表情和反应,觉得我们亵渎了他心目中神圣的爱情传说,开始不高兴了。
他不满地跟我说:“年轻人啊,在雪山上,我们人类要学会虔诚呐!神话传说倒也是神话传说,没有任何依据对不对?那老爹我给你们讲个关于苍月谷的真实故事吧!”
藏族人民对自己的信仰是非常虔诚的,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不尊重他,所以我刻意提起兴趣,听他故作神秘地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相传,在上千年前,咱们云南还被称为‘滇’的那会,‘明永’其实不叫作‘明永’,村庄部落也没有那么多,那个时候,在这附近只有一个古朴的小镇,叫做‘永川’。”
听他提到“永川”二字,我的心砰砰地漏跳几拍。
就在上山前,我在车上做的那个梦,好像也是在一个古朴小镇上,那小镇也叫“永川”!
这是一种巧合吗?!
我屏住呼吸,听西纳老爹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战乱四起,民不聊生。适逢离我们云南数千里外的秦淮,爆发起了战争,很多难民为了避难,不远千里逃到永川来。当时管辖‘滇’的,是当朝的一位有名的龙姓王爷。说到这位龙王爷,那可真是不得了的人物!他是当时有名的铁腕王爷,他以过人的机智和雄才伟略,管制这方免受战火燎原的净土,不出动出战,也不允许其他觊觎者前来侵犯。
“可那时候的难民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在他管辖中衍生出了许多民生问题。这位龙王爷便直接派兵驻守永川。可这官兵一驻守啊,便差点酿成了大祸。为何这么说呢?因为,这些官兵驻守永川后,阳奉阴违,不但没有解决难民的问题,反而趁乱鱼肉百姓,导致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中,苦不堪言,久而久之,天怒民怨。
“有一天,这永川忽然来了一名神秘的白衣女子。这女子据说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这些腐败官兵一见女子美得跟神仙一样,便起了歹心,欲对女子图谋不轨。谁知,这白衣女子性子极为刚烈,且来去如风,不仅将这群恶徒整治一番,还将他们赶出了永川。
“可事情哪是这么好善罢甘休啊!这群凶徒歪曲事实,恶人先告状,将女子的事情加油添醋地禀告了这龙王爷。龙王爷一听,有人在自己的地头上闹事?那可还得了!他便速速加派官兵,亲自进驻永川,想将这等恶妇赶出他的封地范围。可当这龙王爷见到这女子之后,竟然心生了爱慕之情。他向白衣女子多次告白,都被拒绝了。
“结果可想而知,龙王爷是何等人物?岂容对方屡屡拒绝?后来龙王爷恼羞成怒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这女子骗上了这神山,囚禁在月湖旁。女子被囚禁之后,那可不得了!你道这女子到底是谁?原来她是天上王母最爱的小公主,是位神仙!
“龙王爷这次可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女神发怒了,便引来这天上之水,将这苍月谷给淹了,她还将九天之上的寒冰搬了下来,将苍月谷给冰封了!而龙王也因为亵渎了女神而被打下了万丈深渊!”
西纳老爹说完,吐了几口沫星子,意然未尽地指着远处从雪山上倾泻而下的瀑布:“呶,那边是女神所引的天上之神水!”
故事的前半段我听得心惊胆战,因为这跟我梦靥里的情形有七八分相似,可故事的后半段却让我松了口气,擦了一把汗。
故事就真的只是故事,经过岁月的洗礼,加油添醋地变成了饭后余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