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而鬼祟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不再往里半步。
沙哑的声音隔着一扇门,轻轻响起:“虽然上头说要留着那短发女人,可长老不是要我们暗地里做了她,以免她落入对方手中,对我们不利么?”
“啧啧!长老说的话你也信?!”清脆声音嗤之以鼻,“那老头说得倒是轻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短发女人是谁,那是不老不死的怪物,有那么容易被我们做掉么?况且,若是做掉了那个女人,上头要追究责任,那老头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还不是得将我们供出来,好让我们当他的替死鬼啊?!”
沙哑声音一时没了主意:“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照我说,我们还不如留着那个女人!若真与那些人发生正面冲突,我们手里起码也有活命的筹码……”清脆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精明,此时他猫着腰,贴近门壁,似乎在用力嗅了嗅,然后语气古怪地问同伴,“喂,你有没嗅到什么味道?!”
这两人,与我只隔着一堵门,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传入我的耳朵。我的目光看向门上的倒影,轻易便辨别出这清脆嗓音的主人便是那道高个子身影,那沙哑声音的主人不用说便是那矮个子了。
这两个人话中有话,让我一时无法猜测他们的身份,以及来此的意图。
他们说上头有人要我活着,也有人想我死掉。他们嘴里的“不老不死怪物”指的是我么?那“长老”是谁?所谓的“对手”又是谁?
不管他们说的是谁,至少让我知道有两股势力在博弈着,且目标皆是我!
我看了一眼大花他们藏身之处,确定他们做好作战准备,便不动声色地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味道?”那道矮小的身影贴着我面前的这扇门四处吸了吸,最后点头道,“没错,这房间里有薄荷的味道!”
“薄荷的味道?不会吧?这薄荷可是有醒神的作用呐,它虽一时解不了咱们这迷香,但也不至于昏迷不醒。难道……”高个子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迟疑着接下去说,“难道他们早有防范?!”
我的双目一眯,心头一惊,我们的意图被察觉了么?
我抬眸望出去,只见高个子谨慎地朝矮个子打了个手势,想让矮个子退后,待探清楚形势再另作打算。
若他们就此退去,那我们可不就完全暴露了么?所以我并不打算给他们全身而退的机会。
就在他们踌躇不定的时候,我猛然推开门,长身而起。我利用推门的惯性冲击,直拍在离门最近的矮个子面门上,撞得他两眼冒金星,呀呀欲发出惨叫声。大花见我有所行动,早早紧随我后,比我快一步捂住矮个子的嘴巴,防止他发出声音惊扰到两人埋伏在寺庙中的其他同伙。
大花轻易便制服矮个子,并将他用皮带捆绑起来,以防他逃走,而我则全神贯注对付尚且懵圈的高个子。
高个子的反应能力不赖,见矮个子被俘虏了,便脚下生风,欲夺路而逃。
我哪会让他轻易便逃走?!说时迟那时快,我三步并两步地越过地上瘫坐的矮个子,手作刀状,迅疾如风袭上高个子的后脖颈椎骨,想一掌劈晕他。
谁知高个子仿佛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在我逼近他的时候,他一个骨碌矮身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闪过我这一偷袭,反手成爪,与我的掌刀交战数招之后,借我往前倾的掌风之力,四两拨千斤地向后跳跃,企图趁我不备,好溜之大吉。
这人的身手,敏捷灵活中还带着训练有素的军人素养,让我的心情往下一沉。
这两个鬼祟的男人,是雇佣兵?!
若果真如此,我便更不能让他们脱身而逃了。
心念一定,我袖中赤炼随即祭出,瞬间燃起一道耀眼红莲。红莲之火划破眼前的暗影,势如破竹且毫无悬念地将高个子困在火焰当中。我手腕一转,刷刷刷几招连发,便在他身上数处非要害处添了几道伤痕。
“呃……”高个子闷哼了几声,一时震惊不已,忘了反击。可很快,他错愕的表情转为镇定,也许是他心知逃跑无望,但依然不死心、不放弃,欲反而攻之。于是,在我红莲剑光交织成网的攻击下,他选择了铤而走险地直面冲我而来,藏着越是危险的位置越是安全的想法袭击我,不管成败与否,这也许是他最后的逃走机会。
他的企图,我一眼便能看穿。我心里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故意卖了个破绽,诱他前来。
高个子见我露出破绽,内心狂喜,更是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拳爪也舞得虎虎生风。
待他近身,我暗叫一声:“来得好!”瞬间收剑入袖,亦化掌为拳,格斗招式如梨花暴雨般倾泻在他身上,直打得他再也起不了身,只能倒地呻吟。
我不做任何停顿,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顺势扔给大花,叮嘱他将两人带进房:“快带进去!”
而一直站在门后,瞅着也插不上手的龙三宝不需吩咐,见战斗结束了也快步上前,替大花押着矮个子,进了门。
我走在最后,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的动静。
可除了山风偶尔吹过杂草丛发出沙沙声,以及满地月光如水,照着明暗斑驳的周遭外,一如既往的静谧。
我不多想,掩上门。
一回到房内,大花和龙三宝便粗鲁地将两人扔在地上。
龙三宝拍了拍矮个子的脸,耍狠道:“老实点!”
我点燃托碟上的半截蜡烛,并弹入一些清凉油进托碟里,拔了拔烛芯,让它燃烧得更旺些。
昏暗的房间内,因为摇曳烛火变得明亮了许多。
我一声不吭地坐在那两个人的对面。
高个子被我揍得不轻,脸铁青得很,肿得老高,吱吱呀呀地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得闷声哼哼。而矮个子被大花捆绑得扎实,看我的眼神里略带了些惶恐,他嘴巴张得老大,却不见吐出半句话。
这两个人身上都穿着青黑色的长袍。这衣着,我认得。在我们来寺庙前,在半路上遇到的那群祷告完毕列队下山的村民,就是这身打扮,而这两个男人就在当时这些村民当中。他们笔直从我身边经过,还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那目光精湛而有神,带着敌意,让我想忘也难。
这后半夜,怕是不能太平了!我心想,当即便吩咐大花和龙三宝他们速速到隔壁房间,将黄莺和行李都带过来,以防万一。
大花他们颔首而去。
他们一走,眼前这两个男人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相互对视着,最后将目光投向对面安坐在椅上的我,难以置信的眼神,如同看怪物那般。
我面无表情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看着他们。
对视半晌,我的目光一收,道出心中疑虑:“你们是雇佣兵?!”
我话音未落,这一高一矮两男人的虎躯明显一震,看我的目光更加震惊,像是在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虽然他们缄默不语,但他们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果不其然,我们遇见的这些村民,估计全都是雇佣兵!既然是雇佣兵,那他们势必为言那克鲁曼所雇。
言那克鲁曼目前一分为二,这些人,到底是龙临渊的人?还是晏安阳的人?!